据此,《扬州画舫录》、《花部农谭》、《缀白裘》三书所录的乱弹剧目,均曾为扬州乱弹所演出。其剧目为:
《滚楼》《抱孩子》《卖饽饽》《送枕头》《大夫小妻打门吃醋》《思凡》《花鼓》《广举》《毛把总到任》《打盏饭》《倒马子》《杀皮匠》
——以上见《扬州画舫录》
《桃花女》《劈山救母》《义儿恩》(《药茶记》)《五雷轰(阵)》《清风亭》《钓金龟》(《双钉记》)《时迁偷鸡》(《巧连环》)《两狼山》《铁邱坟》(《薛刚反唐》)《龙凤阁》《王英下山》(《太行山》)《赛琵琶》《红逼宫》(《司马师逼宫》)《双富贵》《紫荆树》(《打灶分家》)
——以上见《花部农谭》
《买胭脂》《落店》《偷鸡》《花鼓》《韩湘子》(《途叹》)《问路》《雪拥》《度叔》《阴送》《搬场拐妻》《思心》《送昭》《出塞》《探亲》《相骂》《过关》《安营》《点将》《水战》《擒幺》《上街》《连相》《杀货》《打店》《借妻》《回门》《月城》《堂断》《猩猩》《看灯》《闹灯》《抢甥》《瞎混》《清风亭》《(赶子)》《请师》《斩妖》《快活林》(《闹店》《夺林》)《缴令》《遣将》《下山》《擂台》《大战》《回山》《戏凤》《何文秀》(《私行》《算命》《写状》)《花大汉别妻》《斩貂》《蜈蚣岭》(《上坟》《除盗》)《借靴》《挡马》《磨刀》《磨房》《串戏》《打面缸》《宿关》《逃关》《二关》《淤河泥》《番衅》《败虏》《屈辱》《计陷》《血疏》《乱箭》《哭无》《显灵》)
——以上见《缀白裘》
此外,乾隆间扬州评话家邹必显所著《飞跎传》第三回曾以游戏笔墨写扬州演戏情况,亦可略见一些剧目的内容:
“……已到黄昏,众客俱在恨厅上看把戏。酒饭两便,女眷都坐在肉围屏之中,摆下萧太后筵席,是吃一、看二、眼观三。……跎子随请众客点了戏,顷刻戏房里打起半边鼓、拦头板,吹起可以不箫,又打起鼓边子来,请了苏秦闭了庙,打起锣来要退跳。头一出是穿着木套子跳加官,废了力气不好看。……又看了十出戏:第一出,孟良打死焦光赞,自家人害自家人。第二出,宋江杀死阎婆惜,冤有头而债有主。第三出,取得经来唐三藏,取不经来行者当。第四出,好人好马投唐去,留下病罗成老营。第五出,张飞穿针,大眼望小眼。第六出,吴老爷磨豆腐,人硬货不硬。第七出,程咬金数好汉,打在没上。第八出,黄巢杀人八百万,在劫也难逃。第九出,猪八戒当地方把总,甲引丑了。第十出,武松的如好坐在山顶上,看着儿子打虎。……”
从中可以了解,《杨家将》、《水浒传》《西游戏》《三国志》等戏,在当时是很常见的。
综上所述,扬州乱弹经常上演的剧目,应不下百种。扬州乱弹衰微后,其中部分剧目为扬州的香火戏、花鼓戏及后来的维扬戏所继承,还有一些剧目因流传到外地而在外地剧种中得到保存。
扬州本地戏曲继承扬州乱弹剧目的情况,略举数例如下: 扬州乱弹剧目名 继承后的剧目名 有关戏曲 《花鼓》 《打花鼓》 花鼓戏、维扬戏 《桃花女》 《桃花女》 香火戏、维杨戏 《劈山救母》 《劈山救母》《斧劈桃山》《桃山救母》 香火戏、维杨戏 《义儿恩》《药茶记》 《药茶记》 维杨戏 《钓金龟》《双钉记》 《断双钉》《双钉记》《吊金龟》 香火戏、维杨戏 《两狼山》 《李陵碑》 维杨戏 《赛琵琶》 《赛琵琶》《铡美案》 香火戏、维杨戏 《韩湘子》 《甥舅记》《韩湘子拜寿》 香火戏 《送昭》《出赛》 《汉明妃》《昭君和番》 维杨戏 《探亲》《相骂》 《乡城会》《看亲家》《探亲相骂》 花鼓戏、维扬戏及清曲 《借妻》 《张古董借妻》《一匹布》《舍妻借友》 香火戏、维杨戏 《看灯》 《瞎子观灯》《陈三姑看灯》《王容美观灯记》《看灯记》 花鼓戏、香火戏,维杨戏及清曲 《请师》《斩妖》 《王道士拿妖》 香火戏、维杨戏及清曲 《斩貂》 《关公月下斩貂蝉》 香火戏、维杨戏 《打面缸》 《打面缸》 香火戏、维杨戏 《铁邱坟》《薛刚反唐》 《薛刚反唐》《李旦走国》 维杨戏
扬州乱弹剧目也有一些保存在外地剧种里。如周贻白《辛亥革命前后地方戏曲发展概说》中说:“‘章邱梆子’,一名‘东路梆子’。实与称‘秦腔’为‘老西路梆子’相对而言。……如从其所唱剧目来看,如《打桃园》《火焰洞》,系出自‘扬州乱弹’;……”关于这方面情况,尚待进一步调查。
六 语言
扬州乱弹既是土人自集成班,且能取悦于乡人,又为郭外妇孺所能解,则所用语言必定是扬州方言。
据清人记载,当时扬州话本身很接近于北方官话》 金埴巾箱说》:“南方而误为北音者,予再举一二。如幕府、幕宾之幕,音莫,入声也。……而南方亦相率读如慕,曰‘慕府’,曰‘慕宾’。……埴曾于邗上询一人何业,答曰作幕,音莫,则江北居然正音矣。” 徐珂《清稗类钞》:“北人这普通语言,颇似官话,非若吴越语言之为古时南蛮舌之音也。……然此所谓吴人者,就江苏之苏州、松江、常州、太仓而言。镇江以北,如扬州、如通州、如淮安、如徐州,及江南之江宁,虽亦为吴,而其语言大异,类似官话。” 在雅部之昆腔中,扬州白与苏州白、常熟白、徽州白、句容白、福建白、杭州白、绍兴白及京白一样,是常用的方言之一种。如昆腔《绣襦记*教歌》中阿二,《儿孙福*势僧》中和尚,《红梨红*醉皂》中陆凤萱,均说扬州白。郑振铎《大众语文学的“遗产”》里说:“在文学里使用大众语或是地方的方言是一种自然的趋势。除了太典雅的高文典册之外,连史书里,也有时不能不夹杂些方言口语,用以逼肖说都者的口吻及身份,及用以增重文章的话气。……屠隆的《修文记》,除了苏白之外,还用到扬州白等等的方言。……有一出昆腔的笑剧,叫做《借靴》的,便是一个人物说苏白,一个人物说扬州白,而都恰如其口吻身份,单是那土白的腔调便可博得采声不少。”
扬州话既与北方官话相类,在昆腔中又与其它方言相并列,那么扬州乱弹是绝没有舍弃扬州话而改操其它北方方言或南方方言的道理的。扬州地处北方方言区,清代的风尚是只有南方人学北方话,很少有北方人学南方话的现象。 王应奎《柳南续笔》:“……人之言语清浊,本乎水土,南北所以不同。每见南人迁就北人,学打官话,未见北人迁就南人,学说苏白。” 梁绍壬《南般秋雨随笔》:“……今南人喜操北音,世族之子弟尤甚。” 这些均可作为扬州乱弹的语言为扬州方言的佐证。
最直接的证明,当然是,《扬州画舫录》中的段话:“凡花部脚色,……楚咻齐语,闻者绝倒。然各囿于土音乡谈,故乱弹致远不及昆腔。……吾乡本地乱弹小丑,……终止于土音乡谈,取悦于乡人而已,终不能通官话。”在里两次提到“土音乡谈”一语,在作者来说是表示不满的,在扬州乱弹来说却正是成为扬州地方戏的一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