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归因:幼儿生命教育何以如此?从合作的对谈中我们可以看到,目前幼儿生命教育存在一种窄化的取向。生命教育是对生命整体的理解和认识,而非仅仅对生命的保护。即使是保护,也不只是他人的保护,而应该让幼儿学会自我保护。出现生命教育窄化状况的原因何在呢?
今日的中国家庭尤其是独生子女为主的家庭,普遍存在溺爱孩子的现象。家长通常以自我为中心,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孩子,而很少站在孩子的角度理解其感受。孩子大多处于被动保护状态,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接受的都是经过父母过滤并自认为有益的东西,因此他们也少有“痛并快乐着”的感受。其实,回避疼痛和快乐成长并非一回事,相反,只有经过切肤之痛后才知道不痛时候的快乐。父母没有给孩子受挫的机会,孩子也缺失选择的场合,如此温室培育的生命,其生命力能有多少?能有几分活力、几丝韧性? 在西方,父母认为个人奋斗是至关重要的,正如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所传达的思想,不是期望能获得多少,而是要在奋斗、拼搏的过程中体验到快乐。
独生子女的个人成长背景、父母落后的教育观念以及教师不当的职业理念等成为幼儿生命教育窄化的重要因素。在这一背景下,“保护”成了教育的关键词。安全教育其实只是一条教育“底线”,生命教育的内容应该从幼儿本身的成长来考虑,并且更加丰富和多元化。现实中由于受强大的科学主义取向的影响,生活处处被科学知识所包围,孩子失去自我理解和想象的机会,没有了浪漫的幻想,丧失了天赐的童真,生命活力慢慢萎缩。而某些幼儿园存在一些扼杀孩子个性的教育方式,如课堂上充斥着追求共性的教育内容,许多老师自觉或不自觉地希望每一个孩子都按一个模式发展,这些都可谓是“反生命教育”。
同时,受强大的传统文化束缚和现实压力的逼迫,幼儿园和教师只能关注生命之安全而忽略真实生命的丰富与多元。教师在教育中不能充分发挥主动作用,无法按照自己的教育理念去教育幼儿,无力投入过多的精力考虑教育艺术,关注儿童生命体验等问题,而选择把工作重心放在生命安全上。此外,当前的幼儿教育还存在小学化现象,小学的课程被提前到幼儿园来施教。受现存教育体制考试指向的影响,大多数家长认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观点,幼儿园也开始将自己的考核标准小学化。
生命教育内涵的窄化同样受到现代科技传媒文化的虚无性、去文化性的影响。柏格森认为:“生命是一种绵延。”生命不只是实体性的东西,更是一段活泼、自由、充满创造性和可能性的绵延。萨特说:“存在先于本质”。存在的过程是一种时间的过程,而本质则是对静止不动的事物的一种逻辑判断,它应在这过程结束之后出现,诚如中国一句俗语——“盖棺定论”。因此,生命的空间不能靠冰冷的知识来充斥填塞,生命必须在自由的状态下展开自己的过程。现代科技传媒文化所展现的是物质性的、数量化的、可重复性的生命,比如游戏中的生命,就表现为数量或能量的多少,这样的生命观被抽空了精神的文化内涵,只是一个空洞的生命符号,极不利于儿童的成长。
教育目的关注的是要培养什么样的人,同时关注孩子的身心健康。在这里,需要引入对隐性教育和对人的隐性品质的关注。事实上,家长只求功利目标的达成,而相对忽视隐性品质如孩子快乐品质的培养,在某种程度上急功近利,只重视结果,不注重过程。在家长看来,所谓的“素质”应该是显性的,可见的,哪怕只是表面的,关注的是孩子的工具性价值,因而客观上给幼儿生命教育的实施带来了困难。
三、应然取向:解放儿童,关注整体生命教育是一个系统的整体。从教育学的角度看,它应从教育目的、教育方法、教育内容等方面进行关注。从具体内容来看,幼儿的生命教育需要培育幼儿对“生”之灵动的体验,为幼儿提供对人之诞生、成长、发展的认识与体悟的机会,关注对自然之起源、演变的人文探究,对生命之爱、敬、畏、惜的涵养和向生活的回归。幼儿生命教育,就是让他们学会珍爱、保护自己的生命,同时尊重和珍爱大自然和其他生命体。卢梭在《爱弥尔》中谈到:“自然景色的生命,是存在于人的心中的,要理解它,就需要对它有所感受……如果他从来没有在干燥的原野上跑过,如果他的脚没有被灼热的沙砾烫过,如果他从来没有受过太阳照射所反射的闷人热气,又怎能使他的感官感到畅快呢?”“使你的学生观察自然的种种现象,不久以后就可使他觉得非常好奇”。“当他把一颗蚕豆种在地里的时候,他就占领了这块土地了……我们每天给蚕豆浇水,我们看见它们成长起来的时候,简直高兴极了。”无论是哪个阶段的生命教育,都应该关注生命的三维,即自然生命、社会生命和精神生命。幼儿生命教育也应从幼儿的生命意识、生命品质和生命态度三方面进行展开。
生命教育观必然影响学校和教师的生命教育实践。幼儿生命教育应该是怎么样的?该如何实施?与其他阶段相比是不是有不同的特点?应该包括哪些内容?其实施途径与小学、中学和大学存在哪些不一样?在幼儿阶段,从理论方面来看,应该如何让幼儿体验生命、接触生命、了解生命?影响幼儿生命教育的因素有哪些?如何保证幼儿生命教育的实施,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幼儿生命教育应该如何来评价?等等,这些问题都是幼儿生命课程的重要主题。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可以为幼儿生命教育课程的整体规划提供思路。
说到底,生命教育的目的在于培养幸福、完整的生命个体。因此,生命教育的内容也应该是完整的、立体的。生命教育的愿景在于培养快乐的个体,而不只是培养社会工具。只有当每一个个体幸福了,社会才可能和谐,生命才可能更有意义。
教育的目标是生命教育的内在主线。生命教育应该解决培养一个什么样的人的问题。许多人认为,教育的目标是要培养“成功”的人,而衡量“成功”的标准是对社会贡献的大小。由此衍生的生命教育的标准和目标应该是:使受教育者要有良好的品行,富有同情心,能受人尊重。这就浮现出一些问题,人们所谓的成功往往是利他方面的,侧重于个人对他人与社会的贡献,忽视个人自身的感受——幸福。于是孩子衡量其人生意义与价值的尺度,往往走向片面、单一,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几乎就是如此平面,如同动漫、小人书中的人物,不是好的就是坏的,不是宇宙英雄奥特曼就是破坏地球的怪兽……丰富多彩的人生、缤纷绚丽的自然被简化成黑白乏味的零星片断,厚重的生命由此愈来愈单薄,本真的个我(尤其是自我价值所在)愈来愈模糊,包涵知、情、意的完整的生命逐渐被肢解、乃至外化、物化、异化,直至走向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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