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高允辅弼藩王,也是如此。他甫任秦王太傅,就撰写《诸侯箴》,用以告诫秦王谨言慎行,对秦王成长影响很大。他随乐安王镇守长安时,对乐安王施政“甚有匡益,秦人称之”。后又跟从乐平王攻克上邽,当地百姓牵牛担酒,前来劳师,“诸将议曰:‘若不诛豪帅,军还之后,必聚而为寇。又以大众远出,不有所掠,则无以充军实,赏将士。’(王)将从之”。高允表示反对,说如果这样做,“是伤其向化之心,恐大军一还,为乱必速”(《魏书•乐平王丕传》)。乐平王觉得高允所言极是,“于是绥怀初附,秋毫无犯”(同前)。班师返京后,高允因此加官进爵。
高允执法,公允宽仁。太武帝太平真君年间,因为大量案件滞留俟审,为了加速进程,太武帝“始令中书以经义断诸疑事”。我们知道,各朝代均有律法,但法律是维护社会安定的底线,许多地方触及不到,而以儒家经义断狱出入更大,全凭操作者的良知。有鉴于此,高允执法时以公允宽仁为本,他审案的理念是:刑狱关乎人的性命,关系社会的稳定,历代皆有冤案误判,不可不慎,能宽则宽,可宥则宥。早在高允任阳平王从事中郎官时,阳平王“以方春而诸州囚多不决,乃表允与中郎吕熙等分诣诸州,共评狱事”。结果,“熙等皆以贪秽得罪,唯允以清平获赏”。后来,他在中书省理政三十余载,审判过无数案件,省署内外,皆称其公允。因此,他一生参与过两次修订国家律令的活动。晚年,高允对同僚讲:“吾在中书时有阴德,济救民命。若阳报不差,吾寿应享百年矣。”高允就是这样一位慈悲为怀的人。
高允穷达淡然,清廉自律。他不刻意追逐富贵,曾为郎官二十七年,未得升迁,而往岁与他同征之人和他的属下,或已封侯,或至封疆大吏,他不馁不燥,在自己的职位上,无怨无悔,恪尽职守。他虽为朝廷官员,但是“家贫布衣,妻子不立”,“草屋数间,布被緼袍,厨中咸菜而已”。文成帝和孝文帝能登大统,高允和其他人进行了苦心经营,可谓劳苦功高,但是他并不恃功邀赏,而是低调为人。当文成帝获知他家境不殷时,十分感慨,赏赐他粟帛,提拔其子做官,高允连上书表,不肯接受。高允就是这样一位穷达淡然的人。
高允平生与人为善,但是非分明,绝不趋炎附势。他和游雅、陈奇同在秘书省校书,朝夕相处,成为挚友,游、陈二人因为学术观点相左而不睦,经常相互攻讦,高允费尽心机,百般劝和,有时还招致误会,遭到埋怨,他抱着与人为善的态度,从不计较。晚年一段时间,他负责主修国史,刘模为副,他“常令模持管籥,每日同入史阁,接膝对筵,属述时事”。他虽为官长,但与属下共事时,总是让人感到平等、亲切,而从不以高临下。因为他宽宏大量,因为他正直坦荡,所以许多士人都愿与他交往。宗钦原为北凉文人,太武帝灭北凉,归顺北魏,很快就成了高允的知心朋友,与高允诗赋往还,切磋学术。高允不仅与文士相处融洽,和武人同样友善和谐。毕众敬原为刘宋大将,后降北魏,生活上喜爱奢靡,而高允崇尚简朴,但二人互敬互爱,促膝把盏,有如老友。高允与人为善的同时,也嫉恶如仇,他张正义,扬正气,明是非,对待跋扈、蠹政权臣,绝不趋炎附势。宦官宗爱,害死太武帝,另立新皇,一时间权倾朝野,“威振四海。尝召百司于都坐,王公以下,望庭毕拜,高子独升阶长揖”,不买其账。宗爱死后十余年,又有车骑大将军乙浑擅权为虐,高允配合冯太后将其除掉。由此可见,高允在大是大非面前,才展示无所畏惧的本色。
高允谦逊豁达,唯才是举。高允谦虚与豁达,有口皆碑,他总能见到别人的长处,并利用秉政之便,主动为人提供施展才能的机会,使之充分发挥。游雅是当时有名的才子,“高允重雅文学,而雅轻薄允才,允性柔宽,不以为恨”(《魏书•游雅传》)。游雅去世后,高允还赋诗怀念。他还每每褒扬与他共事的同僚,或亲自提携,或举以自代。高允为秘书监,总司国家藏书时,名儒平恒为其助手,高允“每称博通经籍,无过恒也”(《魏书•游雅传》)。又有陈奇,也博通坟籍,“高允与奇仇温古籍,嘉其远致,称奇通识,非凡学所窥”(《魏书•陈奇传》)。还有祖莹,善于属文,高允每见其华章,辄感叹道:“此子才器,非诸生所及,终当远至。”(《魏书•祖莹传》)高允先后推举了江绍兴、韩兴宗、蒋少游、高聪、刘模等人到政府为官,这些人皆是德才俱佳的贫士。最为难能可贵的是,“高允以闾文章富逸,举以自代”(《魏书•高闾传》)。就是说,当高允见到另一学者高闾的文章,比自己写得更好时,非但没有妒忌,反而向献文帝推荐高闾,以代替自己。这就是高允的胸怀,这就是高允的为人。
高允笃亲念故,大爱仁厚。有鉴于高允的德高功硕,从文成帝开始,他就频获奖赏,至其晚年,孝文帝赏赐他财物越来越多。高允把这些看得很淡,全部用来资助亲朋故旧。献文帝平定青、齐之后,将名门大族迁至代(今山西大同一带)地,进行监管,其中有些是高允的远房亲属,他们饥寒交迫,前来求助,“允散财竭产,以相赡赈,慰问周至”。同时,他还将其中有才干的人,表奏朝廷,建议叙用。他的族孙高聪,幼年父母双亡,后来投奔于他,高允为其娶妻置产。高允同事窦瑾,因犯“诽谤罪”被诛,其妻焦氏没为官奴,儿子窦遵亡匿山泽。后焦氏因年老得释,窦、焦亲属无人愿意恤养,“允愍焦年老,保护在家”,长达六年。因高允老迈年高,孝文帝派中黄门苏兴寿服侍他,一个冬日,苏兴寿搀扶高允散步,突遇猛犬,高允受惊倒地,苏兴寿非常惧怕因渎职而被治罪,高允不但口无怨言,反而安慰他,不让将此事外传。此后不久,孝文帝在西郊搞祭奠活动,特命人驱车接高允前去观瞻,行进途中,马惊车翻,高允摔下受伤。有司欲重罚御者,高允为其求情,最终对之免于处罚。高允就是这样大爱无疆的人,他对亲亲,对友善,对下仁。
高允虽为高官,但对待普通有义举之人,他也操笔赞扬。有一名叫惠始的高僧,传经授徒,多行善事,高允为之立传,颂扬他的盛德。高允也曾赋诗,讴歌乡间妇女刘氏对其丈夫的忠贞。刘氏婚后仅一日,丈夫即赴京任职,后来因事伏法,刘氏获知后,悲恸而亡。高允“念其义高而名不著”(《魏书•封卓妻刘氏传》),于是赋诗八首,大加颂扬,其中有言:“人之处世,孰不厚生。必存于义,所重则轻。”意思是说,人活世上,都很看重生命,如果和义相比,生命
就显得轻了。这既是赞颂刘氏,也是他做人的准则。
正是怀着这种信念,才使他在国史案上,面对雷霆之怒,置生死于不顾,仗义执言,稳健申辩。崔浩修成国史后,听信了闵湛、郄摽二人的巧佞之言,将国史内容全部刊于石碑,立于通衢大道,以彰显自己直笔之迹,垂万世不朽之范。在早期的北魏历史中,记有太武帝先人卑微受辱之事,如此一来,遂使天下人尽知其详。两年之后,太武帝开始追究此事,命令法司,将参加撰写国史人员全部逮捕,详加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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