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随机性一并得到波兰尼重视的是关于整体性的“涌现”，他称之为“突生”。所谓“涌现”是指“整体大于部分之和”(亚里士多德)，它是系统具有的一种向更高层次跃迁的不可逆现象，具有突发性、不可预测性和反直觉性。[10](167)波兰尼认为“突生”是与世俱来的——“突生在无生物的领域中已经开始了，就如从随机性与这一随机系统的细节之间的关系中可以看出来的一样。”[6](602) 默会知识在他看来就是一种不可逆的“涌现”——“领会的行为是不可逆的，也是不可批判的，因为我们不可能拥有任何固定的框架。”[6](2)波兰尼有时把From-to结构描述为“手段—目的关系”，他也用老鼠学习觅食的例子说明了这种关系——“老鼠觅食行为的强化是因给老鼠提供了一件它能用作工具的物体而引出的，是由于它发现并实现了对这一工具的适当用途。我们可以说老鼠学会了创造出一种对它有用的效果，或者说它发现了一种有用的手段-目的关系。”[6](2)从波兰尼的论述中可以清楚看出，这种“手段—目的关系”并不是静态的或先天存在的，而是以作为主体的老鼠在觅食训练中不自觉的动态形成的，也是一种“突生”。他还详细说明了默会知识的形成过程，以说明“手段—目的关系”所具有的不可预测性的“涌现”性——“当动物发现了一个新的窍门时，它就运用特定的手段-目的关系重新组织自己的行为以为某一目的服务。同样，学习新符号的动物就会于感觉场中在符号和符号所表示的事件之间建立起一种有效且有用的连贯性并重新组织自己的感觉场。……当重新组织的过程不是由特定的创立或观察行为而实现，而是通过对几乎从一开始就任由观察的情景的真实理解而实现时，C类学习就出现了。C类学习也被描述为隐性学习，意思就是说在这样的事例中，与窍门学习和符号学习中的情形相比，动物在学习某种东西时能在智力上以数量更多、可预测性更少的方式表现出来。……学习就变成了一段时间沉静的深思熟虑之后的“顿悟”行为。”[6](108)

　　波兰尼不认同传统西方哲学还原论的简单化倾向，他认为事物的本质并不是可以简单的描述的，他虽然不反对把“简单性”作为科学评价的标准之一，但认为事物的本质是复杂的——“把简单看作理性的一个标记，并把任何理论称颂为简单之胜利，这是合法的。但是，伟大的理论却罕有通常意义上的那种简单。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两者都十分难以理解。……换言之，只有在‘简单‘被用于唯有科学家们才能理解的那种特定意义上时，科学中的简单才能变成与理性的意义相等。”[6](24)

　　波兰尼的from-to所具有的动力学特征不可避免的将他的哲学思想引入了系统哲学的广义进化观。他首先认为事物进化的必要条件是存在各种可能性——“自然选择论只告诉我们为什么不适者没有生存下来，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有生物无论适者还是不适者为什么会出现。我们给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从逻辑上说，它与捉狮子的时候捉两只放一只的方法相同。”[6](54)进而指出随机性是实现进化的充分条件——“如果你认出多个特定的过去事件中有一个迥异的模式……但如果与此同时你又否认这一模式的现实性并反而断言这些事件原来是在范围广泛的种种可能选择中随机出现的，因而也有大得多的可能性是采取了不同的进程,那么你就可以正当的谈论这些事件的不可能性了。……这一点跟不同的生物物种通过偶然突变而出现这种理论有关。要使这一理论得到证实得有两个条件：第一，你要把有生物的迥异模式看成是你自己所鉴定的某种独特的有序性之表现，第二，你得同时相信：进化是通过极为不可能的种种随机事件的巧合而发生的，而这些随机事件又结合成一个具有高度迥异特性的有序心态。”[6](52)

　　四 总结

　　波兰尼作为20世纪的著名学者，其哲学思想并不仅仅局限于在认识论领域提出的默会知识理论，他认为科学在本体论上是认识主体的“主观性”科学发现的过程，在方法论上强调以信念为基础、理论知识和理论负荷的经验知识并重的研究方法，在价值论上以研究热情作为持续的动力实现追求真理美的目标，同时也由于这种主观性的科学本体论而主张自由主义的社会组织形式。波兰尼的哲学思想是对20世纪逻辑实证主义的反动，并有鲜明的系统哲学倾向。

　　注释：

　　二战后，社会主义和自由经济的矛盾日趋激烈。有鉴于此，哈耶克等36位经济学、政治学和哲学学者于1947年4月在瑞士朝圣山(Mont Pelerin，Pelerin 是法语朝圣的意思)召开了“朝圣山大会”， 旨在“通过鼓励诸多不同学科和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代表就公共的和国际的重大问题进行交流而与学术专业化取向作斗争”。在此基础上，哈耶克于同年的11月6日成立了正式组织——朝圣山学社，它是一个由学者、商业领袖和政治家中推崇自由主义者组成的国际性组织。哈耶克非常看重朝圣山学社本身与他个人对此的贡献，他认为朝圣山学社的创建和第一次会议是他的意见，不同于一般将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1944)看作知识分子严肃对待并积极参与复兴个人自由、尤其是经济领域的自由观念的运动的起点，哈耶克本人认为应该以朝圣山学社的创建为标志。邹恒甫于2008年成为第一位加入该学社的大陆经济学家。

　　“结构”与“关系”在系统哲学中是一对同义词，它们均是用于表述构成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相互影响的机制。在系统哲学不同的相关领域中，“结构”或“关系”有着对应的具体对象，如：抽象系统——系统动力学模型中的函数关系式。

　　参考文献

　　[1][2]王靖华.波兰尼：从科学家向后批判哲学家的转变[J].哲学研究.2003，(10)：33-38

　　[3]陈其荣.当代科学技术哲学导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12，第8页

　　[4]曾国屏.当代科学自然辩证法教程[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1，第7-8页

　　[5]全增嘏.西方哲学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10

　　[6][英]波兰尼著，许泽民译.个人知识：迈向后批判哲学[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10

　　[7]郑玉玲.背景理论的评价-辩护作用[J].自然辩证法通讯.1996,18(6)：1-8

　　[8]沈銘贤.科学哲学导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

　　[9][美]拉兹洛著，钱兆华等译. 系统哲学引论—一种当代思想的新范式[M].上海：商务印书馆,1998.1

　　[10]苗东升.系统科学是关于整体涌现性的科学[C].系统科学与工程研究.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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