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为人处世要有原则
尽心、勤事、立信、不必深求,这四项是精明的师爷们处理世态人情的法宝。当然,对于绝对经济型的绍兴师爷来说,这一原则还是建立在凡事从利害处着眼,而无探本求源之立意,奉行绝对实用主义的原则之上的。他们懂得如何准确把握幕主的心理,洞察世事,从而给幕主留下好印象。
师爷不直接参与政务,而只辅佐幕主从事政务,所得收入实际是官俸的一部分,也就是国家的俸禄。在辅佐幕主治理政务时,应该把尽心尽力作为根本原则。尽心并不是让幕主的意见来左右自己,而是一定要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然后才能够做到尽心。身在幕后而要处理好种种关系,自然需要很好的运筹能力,要明确与上下左右各类人物的利害关系,吏与幕虽同在衙门为职,而其地位和利益来源不同,吏的主要收益来源于利用或创造机会骚扰百姓,而幕友的收入则主要来源于官员在收税时依例取得的“银耗”虽然都是民脂民膏,但胥吏骚扰百姓会影响官员的声誉,所以要在每一件事情上都加以提防,尽量不给胥吏利用公务侵害百姓的机会,为国家和幕主创设良好的佐治环境。
汪辉祖指出:“入公门伺候者,不啻数辈。多延一刻,即多累一刻。如乡人入城控事,午前得了,便可回家;迟至午后,必须在城觅寓,不惟费钱,且枉废一日之事。小民以力为养,废其一日之事,即缺其一日之养。其羁管监禁者,更不堪矣,如之何勿急?”[vii]师爷作为幕主事务的主要处理人,其处理事务得当与否,都与幕主的官名直接相关,若幕主因其幕宾而贤名在外,那么其必定对幕宾倍敬之。所以,幕友办事勿分畛域。如果以事不己切,坐视其失,自恃聪明的话,那真可谓目光短浅了。俗话说:“在大门外边,老百姓心目中的官就只有一个。”官声所系,须事事尽我本分,为之出谋万全。因此,师爷处于这个位置,必须把官家的事作为自己的事来办理,不要职责分得太清楚。
师爷应帮助幕主立“信”。有了信义,才可以规劝别人。汪辉祖指出:“官能予人以信,人自服帖。吾辈佐官,须先要之于信。凡批发呈状,示审词讼,其日期早晚,俱有定准,则人可倚期伺候,无费时失业之虑。期之速者,必致与人之诵,即克日稍缓,亦可不生怨言。第欲官能守信,必先幕不失信。盖官苟失信,幕可力争。幕自失信,官或乐从。官之公事甚繁,偶尔偷安,便愈期刻,全在幕友随时劝勉。至于幕友不能克期,而官且援为口实,则官之不信,咎半在幕也。”[viii]同样的道理,幕主在外的口碑好坏在于师爷是否做到了尽心、勤事,是否为幕主树立了“信”的形象。于是,师爷与幕主之间不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开始建立了共同的目标——各取所需,为自己谋利。现代精神病医生巴特盖伊认为:集体依据由感情和理智结合在一起的成员们的相互关系而成立,并因此使他们的各个特定机能得以集合起来,朝着共同的目标共同发挥。“县衙”作为一个集体,师爷与幕主之间有了共同的目标之后,双方的依附性就变得更强,师爷作为这个集体中的主要成员,自然就有了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此外,还应做到处事有度,“衙门中事,可结便结。情节之无大关系者,不必深求。”[ix]即不能恃仗自己的聪明,对问题的细枝末节进行追究,那会枝节横生,给别人带来很多牵累,也就是太过分了。但是当被上司驳回的案件,需要重新处理时,首先要搞清楚原来的处理究竟在什么地方不当。不能只看批驳的文字的表面意思,因为其中可能存在种种上司不便直言的隐情。汪辉祖认为:“盖驳法不一,有意在轻宥而驳故从重者;有意在正犯而驳及余证者。非虚心体会,易致歧误。至案可完结,而碎琐推敲,万勿稍生烦厌,付以轻心。若主人所持甚正,与上台意见参差,必当委曲措词,以伸主人之意。”[x]上司驳故从重,而其意却在轻饶;驳及余证,而其意图却在正犯。要能体会上司的真实用意,只要不违背道义,就应该委婉表明主判官的想法,使之上下意见一致。更重要的是处理好幕主与上司衙门的关系,此是幕主的前程所在,能够准确把握上司的意图相当关键。这种随机应变,圆滑周到的处世方法,也不失为聪明人的做法。
三、“自尊则人尊之”
出于谋生困难,不得已才外出为幕,这是好几位留下过著作的有名师爷之共识。师爷之所以背井离乡,为的是谋生,对谋生的行为动机有着异常自觉的清醒认识,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偏离为自我谋福利的人生目标。对此,著名师爷龚未斋说:
“仆读书未成,家贫亲老,不得已俯首乞衣,敛眉就食耳!况幕之不足为荣,修身立品之不暇,而尚以人世之炎凉,不释于怀,此非侮人,乃自侮耳!愚民迫于饥寒,则流为盗贼;读书无成,迫于饥寒,则流为幕宾。语虽过激,实为确论。”[xi]
不过他们所谓“谋生”却不是仅仅为了获得或满足于温饱,是为了利用自己的学识技能来满足高要求的生活。所谓“俯首乞衣,敛眉就食”只不过是龚未斋的自我评价,语言表达上有点牢骚味,并不是师爷在幕主面前现实表现的客观描述。实际上,以绍兴师爷之精明,自然懂得“自高则人高之,自尊则人尊之”的道理。
精明的师爷大都懂得这条规则。只要有真才实学,不怕得不到贤主的赏识。师爷们提倡“自立为主,不巴结权贵”、“不攀龙附凤”、“合则留,不合则去”等处馆要义。汪辉祖认为师爷辅佐自己的主人,所办理的事一般都是公事,办事的原则必须能折中地商量,不能带有私心。“私之为言,非必已有不肖之心也。持论本是,而以主人意见不同,稍为迁就,便是私心用事。盖一寸迁就之见,于事必费斡旋,不能适得其平。出于此者,大概为馆所羁绊。不知吾辈处馆非为宾主有缘,且于所处之地必有因果。千虑之得有所利,千虑之失有所累。小者尚止一家,大者或偏通邑,施者无恩怨之素,受者忌报复之端。所谓缘者,宿缘有在,虽甚龃龉,未必解散。至于缘尽留恋,亦属无益。且负心之与失馆,轻重悬殊,何如秉正自持,不失其本心之为得乎?”[xii]他们认为师爷的名声虽然是靠权贵夸奖赞赏得来的,但是这也要有人赏识你才行。其口碑如何固然离不开幕主的赞誉,但前程如何,最终决定权却把握在自己手里,无需进一步攀附幕主。
要生存,就必须有独立的人格,师爷人格独立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他们与幕主的关系上。汪辉祖说:“合则留,吾固无负于人;不合则去,吾自无疚于己。如争之以去就,而彼终不悟,是诚不可与为善者也,吾又何所爱焉。故欲尽言,非易退不可。”[xiii]汪辉祖认为师爷与幕主之间是双向选择的关系,处馆不是件容易事,与其弄到后来不愉快,不如未就之前谨慎择馆。鲁迅也曾提到过绍兴师爷在外作幕时,箱子里总是放着几两银子,一旦双方意见不合,或感到受人轻视,随时准备走人。
《工业仪表与自动化装置》
《自然科学博物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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