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风格派画家作为风格派中的核心力量,他们的艺术理论直接体现了风格派的具体艺术追求。本文通过对四位代表性风格派画家——凡•杜斯堡、蒙德里安、凡•德•勒克、胡扎尔——的艺术理论进行分析总结,试图重新认识风格派在平面抽象领域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关键词:风格派 绘画 理论
风格派被建筑理论家班纳姆(Reyner Banham,1922 - 1988)称为“现代主义建筑运动诞生的三个支柱之一”[1],风格派艺术家群体在现代主义建筑史和现代艺术设计史上都具有特殊意义。而作为一个以绘画为基础的先锋艺术团体,风格派画家是风格派运动的核心推动力量,也是风格派思想的最初源泉。目前国内对风格派的讨论几乎静止为蒙德里安的红黄蓝构图、“红蓝椅”、施罗德住宅等几个定型的符号,风格派的思想研究也因此而被狭窄化和静态化了。本文通过对风格派四位代表性画家的艺术理论的深入研究,试图让读者回到那个先锋运动风起云涌的历史现场,体验更为真实具体的艺术事实和依然激荡人心的先锋性思考。
凡•杜斯堡:哲学爱好者和科学爱好者
艺术家不是在写关于艺术的评论,他们就在艺术里面写评论。
——凡•杜斯堡
齐奥•凡•杜斯堡(Theo van Doesburg,1883–1931)是《风格》杂志的主编,也是风格派运动的核心人物。他是一个有着“文艺复兴人”之称的博学多才的艺术家,同时又是一位精力充沛的社会活动家。他对哲学和科学两个截然对立的基本学科有着终生的兴趣,这种“业余爱好”的取向和研究深度对风格派的思想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凡•杜斯堡在其著作《思-观-现》中他区分了思维三层次和相关的艺术三阶段: 具体思维—— 思考感性观察;这反映在外观塑形的艺术或者自然主义艺术中,从旧石器时代到现在。 变形思维—— 一个过渡阶段,仍然来自观察,但是经过了概念化的整理;这反映在意识塑形的艺术中,从新石器时代到梵高。 纯粹抽象思维—— 思考的对象是思维,在这里“全然不涉及对现象的表达”,只是表达“精确的数学数字”和“数字,度量,比例(相关)和抽象线”。这种思维在两种载体中存在,理性的,存在于“中国、希腊和德国哲学”中,而美学的,存在于“我们时代的新再现艺术”中。 怀着这样的艺术向着纯粹抽象思维进化的信念,凡•杜斯堡将自己的绘画也推向前所未有的抽象领域。他曾经分步骤展示自己创作一幅抽象绘画的过程(见图1)。
图1 凡•杜斯堡,一副肖像的抽象化。来自《Painting as model》。
凡•杜斯堡在1910年左右对科学的基本原理和最新发现保持着空前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建立了他一生对艺术追求的方向。
对时间的迷恋是凡•杜斯堡艺术创作的不竭源泉。凡•杜斯堡本人在1912-1916年任职的荷兰杂志《Eenheid》(意为“同一”)正是刊载关于时空理论的种种猜想和假设的典型媒介;前未来主义者塞弗里尼(Gino Severini,1883—1966)在《风格》的早期供稿都是讨论四维,塞弗里尼认为有一个“主观-客观、时间-空间、物质-能量同一体”,在几何学中可能只是一个假设模型,在艺术中却能够成为现实。在这样一种强烈的思潮推动下,凡•杜斯堡开始尝试用绘画表达时空同一体。由于当时绘画界普遍都在取消对画面深度维的表达,因此凡•杜斯堡发出了“新三维”的提议,也就是在二维平面上表达“第三维”——时间的维度,或者叫做动态二维绘画,作品包括《舞者》1916,《一个俄国舞蹈的节奏》1918(见图2)等。他对这种表现方式并不满足,因此后来进入建筑界进一步尝试对时空同一体的表达。可以说,凡•杜斯堡对四维空间的表达的探索,为风格派后期作品罩上了强烈的时代感。
图2 凡•杜斯堡,一个俄国舞蹈的节奏,1918。来自《De Stijl》。
图3 凡-杜斯堡,《普遍性形式2号根源》,1929(局部)。来自《De Stijl》。
对数学的迷恋是凡•杜斯堡艺术创作的另一个主要特点。凡•杜斯堡晚年的画作特别地表现出一种算术几何的特点(见图3)。这种特点其实在早期抽象绘画中已经有所流露,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探求表达宇宙秩序的理想。[2]关于算术几何的创作,抽象哲学的奠基人沃林格理论认为,抽象冲动的艺术创作,并不是通过理性的介入而为自己创作了一种必然性的形式作品,而是在直觉没有被理性损害的情况下,存在于生殖细胞中的一种合规律的倾向,最终获得抽象的表现。因此不同于直觉抽象,几何抽象并不构成抽象艺术效果。[3]
凡•杜斯堡对数学的迷恋同时体现出他对艺术的“高洁崇拜”(cult of hygiene)。他在《风格》最后一期发表的文章《元素主义》中说:
“白色,总是很多白色和黑色,因为颜色主要是从黑和白的反衬中找到它的全部意义。一种单一的颜色对于创作一个艺术作品已经足够了,有了这种颜色,加上尺度、方向和态势,就可以为我们暗示出所有别的颜色来。……你的工作室必须是一个玻璃钟罩或者一个空心水晶。你自己必须是白色的,总是一尘不染而且像外科手术工具一样无污。毫不怀疑,我们可以从医学实验室学到的远远多于可以从画家的画室学到的,那些画室就像让人讨厌的病候的笼子。你的工作室必须有那种海拔3000米的高山上的寒冷气氛,顶峰终年积雪。这寒冷可以杀死细菌。”[4]
蒙德里安:艺术的“分解-进化论”
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1872–1944)最初由于受到立体主义和表现主义的影响进行创作,在巴黎受到阿波利奈尔[5](Guillaume Apollinaire,1880-1919)的一定好评(1913);接触通神学之后,画作中出现几何元素(1914);战后遇到后来属于风格派的艺术家和建筑师之后,他开始描绘荷兰平平的海岸线(1916)。海岸线,远处的地平线和码头,或者深入海中的长堤,都成为贮存在他脑中的几何数据。“码头和海洋”系列(或者被评论家称为“加和减”系列),逐渐形成了具有蒙德里安个人风格的“新塑形”绘画。[6]
蒙德里安的艺术理论[7]往往有一个直觉的理论起源,而缺乏必要的推理和可信的基础,带有神秘主义和半宗教意味。这和蒙德里安信奉通神教[8]是不无关联的。蒙德里安认为,人类将从个性自然进化到普性抽象,而进化的阶梯则是分解。分解不是一个消极的词汇,艺术通过一步步打破自己正在表达的东西来进化,最终到达“排除个性、反映普性”的最高级阶段。对此有评论家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