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目前,不少学生按一定的套式“构思作文”,把写作看成必须按照“定理”行事的解决数理化习题式的“科学化行为”。有些老师用工艺流程似的方法指导学生制造文章,炮制“模板”,供学生“剪切”、“粘贴”、“复制”,例如:(1)用一两个漂亮句子扣住话题,亮明观点,即所谓凤头。(2)主体部分要排列整齐,尽量用上排比、反问与对偶。古今中外,分几个层次来论题。(3)文末要简洁回扣,来点煽情,这叫豹尾。学生按照这样的作文理论亦步亦趋,理论的规定性多,实践的自由度反而会减少,从而形成写作的程式化现象,其中以“杨朔体”、“秋雨体”和“一件小事体”居多。
一、“杨朔体”写作 杨朔的文章往往以状物写景为切入点,文章的最后会把对事物的赞美升华到赞扬人的精神和品性,鼓舞人们学习这些美好品质。类似这种开头“托物”,结尾“寄情”,即有所谓的“升华”过程的,可称作“杨朔体”。其写作特点是:先抑后扬;构思方式——言此而意彼;布局公式——像《荔枝蜜》的结尾“这一夜,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只小蜜蜂”句式。
例文(一): 家乡的小草
……我爱故乡江堤上的小草,我爱它顽强的意志,我爱它毁灭自己、造福人类的精神。我愿做一株小草,增添故乡的春色。
例文(二): 夕阳的后面
我并不喜欢夕阳,但每当夕阳西下之间,却总要看上它几眼,为什么?不知道。
记得小时候,我特别爱看夕阳,可每每看夕阳,总会想起夕阳的后面是漆黑的黑夜,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
我心中一震,是呀!夕阳的后面仅仅是黑夜吗?夕阳就是了结吗?不!
朝阳、夕阳一起一落,夕阳、朝阳一落一起,这不正像人生吗?人生一起一落,一落一起本是小事,何须太惆怅呢?
尽管杨朔散文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已经退出语文课本,但所形成的“杨朔体”写作模式依然存在于各式作文选和老师的头脑中。“杨朔体”散文的易学易仿,且有结尾一个升华情节,符合作文的立意向上、思想健康的标准,很为我们的师生喜爱。
二、“秋雨体”写作近年来学生作文又喜欢“秋雨体”,即用“视角后转”的言说方式,以文化文学名人为素材、夹叙夹议历史抒情结构,追求诗化表达效果,这种作文语言特点是辞藻“优美”,笔墨“精彩”,如发议论,则具有“哲理散文”的倾向,类似余秋雨似的“文化散文”。 余氏文化散文一般都遵循这样的文本模式:历史故事的讲述 + 传统文化精神的宣讲 + 抒情 + 议论,传统文化精神的宣讲是借助于历史故事来完成的,情感的抒发和对历史故事的议论则是借历史之口表达作者的思想。上世纪九十年代,余秋雨散文是以僵化的杨朔模式的革命者姿态登上历史舞台的,当其代替前者,成为散文写作的主流模式,又继杨朔散文成为新的话语霸权。下面是一篇高考满分作文里的话—段话:
同是长空中的月,老杜发出了“月是故乡明”的感慨;李白则月下独饮,举杯相邀,有了“对影成三人”的慰藉;王维别有一番“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清静恬远之情。纳兰性德与众不同的见解让人深思:“下弦不似上弦好!”可是外国诗人加里夸斯德的描写更是匠心独运:“正巧在赤道上,正巧在秋分点,正在午夜,从船上看,满。月,正在中天。”一“满”一“月”,独自成句,体现了万物的对立又统一。
作为应试作文的开篇第一段,这段话的确具有让阅卷老师耳目一新、精神一振的诸多要素:语言的简练流畅,知识的广博丰富。确实很有气势。但是,当我们冷静下来想一想,这段话只是讲了一些中外诗人描写月亮的有关诗句。这种罗列跟题意相去甚远,当年的话题是“感情的亲疏远近与认知的正误深浅”。这样的作文一味追求文采,倾心于辞藻,为使词句靓丽,浓施粉黛,大搞华彩炫目的“真空包装”,炮制豪华的语言外衣,使语言走向浮华,呈现出一片虚假的繁荣,陷入“以辞害意”的泥淖中,使作文变成了华而不实的语言游戏,也就是王荣生先生所批评的“小文人语篇”。这种制造语言的迷宫、醉心于形式的作文,因表达的内容与作文的实际要求并不符合,往往是把内容不自然地往题目上靠,硬贴标签,表面的浮华掩盖不了虚弱的质地。这种仿制余秋雨式的散文仿到的只是形但走了灵魂,不少学生少了余秋雨的几十年生活积淀,自己缺乏文化底蕴,文史知识漏洞百出,写出来的既没有文化又不像散文,“像哪儿捡来似的”门面话,“到处滥用文学的感情和用语”。然而,这种“小文人语篇”的“好作文”却往往得“奖”评“优秀”,无形中诱使学生向他们看齐,这种“美丽诗意”里潜伏着“集体失语”的更大的危险。
三、“一件小事体”写作
写一件事总是。上学捡钱,送奶奶过马路,最后还得来一句“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名字叫
红领巾”;写难忘的一个人,一定是跟好朋友闹重大矛盾,最后总是在在人家转学的时候和好;写佩服一个人就是让对方的背影高大起来,而自己越来越渺小;文章的结尾,往往还要做上一个梦,变成一只小
木船或
小蜜蜂。
学生作文程式化的原因是什么呢?
实际上,我们的中小学作文一直为“意义”缠绕,上世纪杨朔的《荔枝蜜》等散文,文章的背后总有一套宏大的叙事,任何一个人物和事件最后都要归结出一个大的“意义”。当杨朔散文式微,余秋雨散文又开始俘获我们的学生。余秋雨散文也是从人物与事件着手,最后也有一个“意义”的归结,即“人类大文化”或“民族大历史”,运用宏大的叙事、宏大的情感和宏大的概念来显示其意义的崇高。老师指导学生作文也过多地关注了作文的“意义”。 一个小学生写了一篇作文《掉牙》,他写道:“我掉了一颗牙感到很害怕,去问奶奶,奶奶说‘还长呢,不要紧’。爷爷也掉了一颗牙,奶奶说‘爷爷老了,掉了就不长了’,于是我感受到老了很可怕,因为牙掉了就咬不动东西了。”达本来是这个年龄段孩子的语言,但老师却批道:“没意义”。后来改成:“爷爷有坚强的意志,哪怕只剩一颗牙也是铜嘴钢牙,能咬动任何坚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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