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小学生的语文学习,有一种呼吁,就是要减轻学习负担,不要让学生学得太苦。这当然没有错;不过,凡事均要实事求是地分析。无端地搞题海战术,任意加大学习压力,影响了青少年的身心健康,自然要反对;适当地增加学习难度,使学生在困难中前进,从而品尝到战胜困难的甜头,我认为,这理应看作是教学艺术的应有之义。课堂上,讲讲故事逗逗乐;课下,搞搞活动做游戏,激发学习兴趣的手段而已,绝对不能认为这就是语文学习的全部形式与内容。语文学习是要“思考”的,“思考”有一个生疑、解疑、攻关、探求的过程。从本质上说,在这个过程中既有苦,也有乐,而且对于学习者而言,多半是先有苦,后有乐;甚至可以说,没有苦,也就没有乐。乐的真实含义是战胜困难后,从心底自然升起的一片喜悦的阳光。孔子有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强调的是“乐”,但达到“乐”的自然王国般的境界,必先有一个由“知”到“好”的过程。“乐”不是教师奉赠给学生的,而是学生在冲锋陷阵之后自悟到的。王国维讲的“三境界说”大概揭示了由苦到乐的学习真谛罢。
应该看到,当前的中小学生,一方面在被动接受题海战术的狂轰滥炸时,苦不堪言;一方面由于题海战术的恣意挤兑,使学生产生逆反心理,连必要的深思熟虑也厌烦了,学习进取心疲软,学习思考力弱化,有时显得很懒。比如老是在学习方法上总结学习教训就是一例。学习方法重要,自不待言;但是学习方法应该是自己去摸索的,买一百本《学习方法谈》之类的书也无济于事。语文教师的本领,不是向学生介绍×××学习法,而是引导学生自能总结属于自己的×××学习法。而要自我总结学法,没有一个艰苦的实践过程,怎么行呢?专家提出“爱学习,敢学习,会学习”,我以为相当深刻。“爱”“敢”“会”是相辅相成的。“爱”是动机;“敢”是“意志”;“会”是方法。“敢”是枢纽,有了“爱”,就敢“敢”;有了“敢”,就会“会”。敢了,就能增添“爱”;敢了,就能找到“会”。学生一进入学习状态,就是面对困难之时;首先考验学生的,就是“敢不敢”。特别是难度很大的问题,一照面心里就发怵,没有“爱”,也谈不上“会”,就看“敢不敢”了。敢了,坚持下来了,问题解决了,“爱”“会”也就翩翩而来了。
培养意志力,养成勇敢学习的精神,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学习上的困难,更重要的是培养人的一种不可或缺的品质。在现代生活中,要竞争,没有意志力不行;遇到挫折,没有意志力不行;需要创造,没有意志力不行。因此,我以为,在语文教学中,要明确树立“吃苦”的旗帜,这是培养学习能力,锤炼健康人格的需要。
自然要回答在语文教学中怎样培养学习的意志力了。我想以下的常规做法或许是有益的:
(1)提问的多次修改。课堂上,我们提倡学生发问,但只满足于学生提出一个问题。其实“提问”大有讲究,问得有无质量,问得是否恰当,问得是否新颖,富有艺术性等,都值得探讨。比如学习鲁迅的《故乡》,学生问“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木偶人呢?”这个问题不恰当,因为“为什么要写”是作者思想深处的东西,只能大致地推测,如果改作“木偶人的具体表现有哪些?这些描写表达些什么?”就有针对性了。一般说来,人们把这样的问题推敲看作是教师的事,其实让学生在反复思索与推敲中提炼最佳问题,是促进其深入思考的有效途径。提问,有会与不会之分;经常性地让学生修改自己的提问,能有效地提高学生会问的能力。会问往往是会学的先兆,这一点开掘了,益处甚大。顺便讲到“回答”的修改。课堂上,我们提倡学生踊跃答问,但往往是简单化处理。一生答完,对,即作肯定;错,即令其坐下再换一人。如此三四,问题得解即罢。其实,这里有一个非常值得开掘的环节,即要求学生针对第一位学生回答的正误,总结其得失,或讨论“他这样回答为什么正确”,或讨论“他这样回答误在何处,如何修改”。一次修改不行,再来几次。这样做了,既是进一步求得正解的过程,也是引导学生不断思考、砥砺的过程。长此以往,学生会明白:凡事,不要率尔而作。反复之中精益求精自有好处。
(2)扩大问题的难度,增大思考容量,使学生咬住一个问题不放,步步深入地探究下去。《石钟山记》课后有这样的问题:“苏轼认为‘事不耳闻目见而臆断其有无可乎’,你有没有另一种看法?”这个题目的潜台词是:苏轼认为凡事均要耳闻目见不一定正确,因为“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嘛。如果哪位学生这样答了,老师要表扬他敢于反弹琵琶,答得好!其实,这个问题不能这样问,也不能这样答。因为苏轼用了“臆断”一词。秀才再聪明,也不能“臆断”天下事。究竟该如何发问呢?我分三步走:第一步,问学生:苏轼这句话很有哲理,强调了“耳闻目见”即实地考察、躬行践履的重要。但苏轼有一首诗又是这样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身在此山中”不就是“耳闻目见”吗?为什么又“不识”“真面目”了呢?这一问,学生卡住了。最后明确:耳闻目见是正确的,旨在强调亲历对于认识的作用;有时候,单亲历不行,还要变化角度,从整体上认识。第二步再问:苏轼考察石钟山既亲历了,也注意了整体考察,而且综合了前人的认识,为什么到了清代俞樾又出来纠正呢?俞樾认为,苏轼考察是在涨水期进行的;枯水期看石钟山,内中是空的,确实“如钟覆地”,因此,因“形”名之才对。苏俞相悖,我们怎么看?有的同学说,从不同角度观察会有不同结果,这很正常。乍一看,这个回答有道理;思考一番,又错了。因为苏俞两人不是在同一时间来分角度认识石钟山的。最后讨论明确:认识事物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从郦道元到俞樾,相隔久远;探讨石钟山名的意义已经扩大为“认识论情结”。时至今天,我们还可以讨论下去。第三步是让学生写一篇《认识石钟山》小论文,依据认识论原理生发其他。如此让学生抓住一个问题层层深入地讨论,等同于让学生的思维进行“跨栏赛跑”。从这个意义说,教师不是一个释疑解惑者,而是一个设置思考障碍者。所以如此,是让学生的思考火轮不停地螺旋上升地飞转。应该说,这是富有教学论意义的。题海战术不对,因为靠量的增多难以奏效;抓住一个问题,分层探索,量不多,而难度在增大,学生思而得之的乐趣能应运而生。最大的乐趣是战胜种种困难之后的喜悦,而不是围着肤浅的问题做一番游戏后的轻松。
《中国注册会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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