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修辞和语境有密切的联系。语境决定修辞,帮助修辞表达题旨。修辞必须适应语境,否则,使用的语言辞藻再花哨华丽也对表达起不到什么作用。修辞只有适应特定的语境,才具有生存的价值,才会对表达题旨产生良好的效果。语境一般分为内部语境与外部语境,本文主要谈外部语境与修辞的关系。
[关键词] 语境;修辞;决定;表达
修辞就是灵活地运用语言,适应特定语境,更好地表达意义。其最终目的,就是加强语言的表达效果。
语境就是使用语言的具体环境。可分为内部语境和外部语境两种。内部语境指一定的言语片段和一定的上下文。它包括词语之间的关系,各句之间的关系,以及段落篇章之间的关系。至于外部语境,笔者认为它是存在于言语片段之外的语言交际的社会因素、交际因素和主观因素。社会因素包括历史时代、文化传统、民族心理、宗教信仰、道德伦理、社会制度、经济基础等等。交际因素指交际的具体时间、地点、场合、对象等因素。主观因素则是指交际者的身份、职业、思想、修养、兴趣、性格,以及交际时的情绪、心境等。需要指出的是,这三种因素只是一个大体的划分,不是彼此孤立的,而是有其内在的联系,更多的情况是,交际或写作中语辞的选择会受到两种或三种因素的同时影响。
对于各种修辞手段,如果孤立地看,我们无法判断孰优孰劣,只有把这些修辞手段连同他们所出现的特定情境一起来考察,才能看得出好坏。
语境决定修辞,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决定修辞同义手段的选择和运用。例如,在我国漫长的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且根深蒂固,因此就连死亡的称谓,不同阶层等级人士之间也各不相同,不可以混用。据《礼记.曲礼》记载:“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唐书.百官志》将死分了等级:“凡丧,二品以上称薨,五品以上称卒,自六品达于庶人称死。”天子之死,犹如山崩地塌,是国之大难,国之大忧,国之大忌,因而又有“大讳”、“大忧”的婉转说法。王侯或大官之死虽不若天子之死那么重要,却也如天子崩后之余音,故又称“薨背”、“薨逝”、“薨谢”。卒意即终结,大夫处于有德之位,死亡亦是竞了平生。不禄是不再享用朝廷的俸禄,士以禄代耕,死亡遂为不终其禄也。而庶人最贱,故直接以死称之。意为身体与魂魄相离,身名俱尽。在古代还有一种说法,即庶人死后,将其尸首填于沟壑间,于是“填沟壑”也常用来代指死亡。又如,老年死亡称“寿终”、“谢世”,中年死亡称为“早逝”,少年死亡称为“夭折”,妻子之死称为“断弦”等等。如果是有明确规定的称谓,那选用时必须严格遵守,不能乱用。如《红楼梦》里元春死后,贾府的家人得到讯息,回来报信曰:“咱们家的贵妃薨了。”没有明确规定的,也要看具体对象选用,否则,就会弄巧成拙,产生麻烦,更别说增强表达效果了。需要指出的是,时至今日,死亡的表达反倒比过去更加丰富了(笔者就建了这么一个数据库,收常用表达217条)。在不同的场合对不同的对象选用什么表达方式,仍是值得我们注意的,这也是语境决定修辞同义手段的选择和运用的表现。
在交际中,尤其是在今天越来越频繁的跨文化交际中,不同的文化传统,民族心理等都是构成特定语境的因素,修辞话语的选择必须与之相适应。如果对这种语境互相不了解,交际就会遇到麻烦,甚至无法继续。例如,中国人接到别人吃饭的邀请,除了极熟的朋友,在答应之前一般都要推辞一番,说“不要麻烦了”,以示礼貌和对邀请者的尊重。作客时的举止要注意文雅而合乎礼仪,以少麻烦主人为合适。当被问到“喝点儿什么”时,常常也是先推让说“不用了”,或者按客随主便的原则回答“随便”。这些都是西方习俗难以理解的。吃饭时主人会未征得客人同意就往客人碗里夹菜,这样做是热情好客而并非强加于人。尽管菜肴十分丰富,但主人还要强调是“便饭”,“没有什么菜”,“没有什么准备”,甚至说自己的妻子“不会做菜”,妻子也决不会恼怒。这同样是出于礼貌和表示谦虚,而决非虚假。按同样的习俗,送礼的人常常贬低自己礼品的价值,说是“小意思”。在接受别人的礼物时,除了极熟的朋友外,一般也需要先推让一番。受礼后对送礼者要道谢,但通常不当面打开礼物,以免显得迫不及待。也不会象西方人那样集中赞美礼物本身,说自己如何喜欢,而是表示受之有愧,心中不安,说“太破费了”等,这在西方是无法接受的。因此,与不同文化传统、民族心理的人交际时,需要了解对象的不同,在交际中才能得心应手。中国人到西方,或者西方人到中国,都必须顺应具体的社会和交际语境,才能保证交际的顺利进行。没有语境就没有交际,也没有修辞。
适应特定语境的修辞,能使言辞表达生动形象,熠熠生辉,表现出个人特色。电视连续剧《亮剑》的主人公李云龙师长(后来当了军长)是一个编筐出身的贫苦农民子弟,没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他在一次战斗中负重伤后住院治疗,疗养期间,给他的老搭档赵刚写信,由护士小田(后来成了他的妻子)代笔。信中写到:“……老赵,要是哪天我伤好出院了,回到我的师部,发现有个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我就一脚踢过去,把那屁股给踢飞掉。”小田觉得写“屁股”不雅,并且坐在椅子上的应该是人,怎么能是屁股呢?但是李云龙解释说,屁股这东西谁都有,怎么能说不雅呢?他一回到师部首先要找的自然是他的椅子,找到椅子了才可能发现上面有个屁股,再往上看才是一张脸,可这脸跟椅子没关系,坐椅子的是屁股不是脸。信的这段内容,尤其“屁股”一词的使用,看来似乎有点不雅,其实既妥贴又生动传神,很适合李云龙贫苦子弟出身和没有受过良好学校教育的身份,也映衬出他说话的形象、幽默,更表现出他风风火火的个性和急于回到原来岗位的迫切心情。要是写这封信的人不是李云龙而是燕京大学出身的赵刚政委,虽是同样的内容,表达方式肯定不一样——要文雅得多,但也不会达到如此生动传神的效果。这里,修辞适应了主体语境,更好地发挥了它的艺术效果,因此大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故事情节真实可信,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这也是《亮剑》受到广大观众喜爱的重要原因。由此可见,“凡成功的修辞,必能够适合内容复杂的题目,内容复杂的情境,尽语言文字的可能性,使人觉得无可移易,至少写着自己认为无可移易。”(陈望道《修辞学发凡》)
在特定的场合或作品中,有的话可能不便说或不能说,于是就需要用一种比较含蓄的方式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而这种含蓄的意思需要特定语境的帮助才能被理解,否则,除了言辞本身的意义,言外之意谁也不会知道。笔者上小学时的一篇课文叫《我的伯父鲁迅先生》,是鲁迅先生的侄女周华写的。这篇课文中写到作者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拜访伯父,在伯父家,作者端详了一下父亲的脸和伯父的脸,向伯父说:“伯父,你和爸爸哪里都象,就是有一处不象。”鲁迅问:“哪里不象呢?”作者说:“爸爸的鼻子又高又大,你的呢,又扁又平。”鲁迅先生说:“伯父小的时候也和你爸爸一样,鼻子又高又大,只是后来经常碰壁,把鼻子碰扁了。”作者当时还小,以为真是这样,就又问:“那你为什么碰壁呢?”鲁迅先生回答说:“你想,四周黑洞洞的,能不碰壁么?”这段对话里,表面看来是鲁迅先生在黑暗中碰扁了鼻子,但如果把它放在一个大语境中,即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来看,它的内涵就复杂得多,深刻得多。在这里,鲁迅先生运用曲笔,转弯抹角的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统治。文章中“四周黑洞洞的”指的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黑暗、森严。鲁迅先生借助大语境,采用隐晦曲折的形式,把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黑暗”,暗含在现实的自然的“黑暗”之中。对于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统治,这时的鲁迅先生无法直接指斥,也无法一下子向一个小孩子说清楚,只好用“黑暗”来影射。如果我们不把文章和当时特定的社会环境结合起来,那就很难发掘它所蕴含的深刻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