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中,有一堂课一个女学生的钱包丢在了剧场,老师阿尔卡其便让全体学生在剧场里寻找钱包。钱包找到之后,老师阿尔卡其让学生把刚才自己寻找钱包的过程再演一遍。其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演员,舞台上发生一切都是事先排练好的,而对于演员来说,最精彩的恰恰是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呈现出瞬间最真实的反应,给观众看那一瞬间的真实和接收对手给的刺激之后的反应。“清洁工”并不是学生B的职业,捡瓶子也不是生活中学生B会去做的事情,但是学生B给自己设定了这一职业,紧接着设定了这一职业的行动,学生虽然去观察了生活中的原型,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做角色,设身处地的生活于环境之中,还是没有相信,游离在自我与角色之间,丧失了判断和思考的能力,在虚构的情境中,不能像生活中一样真实地、即兴地去思考和判断。
实例三:
小品作业《姐妹之间》,姐姐给妹妹冲了一杯牛奶,妹妹刷完牙上场,端起桌上另一个空杯子喝了起来。
小品结束,老师点评。
老师:你现在能看到哪只杯子里有牛奶,哪只杯子是空的吗?
妹妹:能。
老师:那你为什么刚才拿起空杯子喝了起来?
妹妹:因为排练的时候都拿的是这只杯子,不知道今天姐姐冲牛奶换了别的杯子。
老师:真听、真看、真感觉是对一个演员最基本的要求,拿着空杯子喝了起来,对真实生活视而不见,只能说,不从生活出发,丧失了有机天性。
实例总结:
“可能是看着,而且也看见并感受到你所看到的东西,但也可能是看着,而且也看见舞台上所进行的事情,但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一句话,有人真正地看着,也有人表面地、形式地看着,用我们的行话来说,就是所谓‘用空虚的眼睛呆望’。有人为了掩饰内心的空虚,就去采用匠艺的手法,但这些手法只能使他们空虚的眼睛更加显得突出。
不用说,在舞台上这样看法是不需要的,是有害的。眼睛是心灵的镜子,空虚的眼睛就是空虚心灵的镜子······”[②]
“真听,真看,真感觉”是表演教师最常说的一句话,但是对于许多学生却成了极难的要求。真实有机的交流与适应,首先是建立在真实的感受的基础上的。有的演员在表演中似乎是在看,在听,其实他们是在掩耳盗铃,做看状、做听状、做出“我很忙”的状态,但是舞台上是有光的,观众的眼睛就是一道道亮光,演员的一举一动骗不了观众。演员不能真实的感受到同台者所给予的刺激,就作出自己准备好的反应,这样的表演只是一个空壳,打动不了自己,更欺骗不了观众。
实例四:
小品《车站》中,返乡的兄弟俩穿着背心裤衩,背着大包小包来到火车站候车室,从行李中掏出给母亲带的一件羽绒服整理了一下,又放进行李包中。
小品结束,老师点评。
老师:这是什么季节?
弟弟:夏天,老师您看我们穿着背心呢。
老师:那怎么给母亲带一件羽绒服?你们生活里夏天回家会给家里父母买一件羽绒服吗?
弟弟:不会。
老师:什么时候回家会给老人带羽绒服?
弟弟:过年的时候,冬天。
老师:那为什么在小品里带一件羽绒服回家?
弟弟:没想到,就随便拿了一件衣服。
老师:不符合生活逻辑,不从生活出发,演出来的作业就会不伦不类。如果构思一个作业的时候从“我是谁?”、“我要做什么?”、“我怎么做?”这三个问题出发去构思,你的表演就不会出错。不是你们做不到,只是不用心,不用心去思考,不用心去做,你的表演就不会过关。
实例总结:
明明是夏天却拿一件冬衣出来作为礼物;弟弟回家走到姐姐身边,姐姐才看到弟弟,这样的“笑话”在如今的教学舞台上比比皆是,随随便便的心态是创作的大敌。崔新琴老师说,演员就是100%的天赋+100%的勤奋+100%的坚持+100%的机遇。在教学过程中,我发现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对于专业院校的学生来说,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学子,都是有一定表演潜能的,差别就在勤奋和坚持上。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学生往往能不断进步,一个又一个脚印的创作出活生生的角色,往往是班里的佼佼者。而对自己没有什么要求的学生,往往会在舞台上“凑合”,作业只是一个构思,也不排练,什么都“台上见”,道具临上场前随便抽一件,如果说表演是一朵假花,那么生活是花上的露珠,道具就是花边的叶子,让这花显得更加像真花。如果道具都随便,这花只会不加掩饰的显示自己的虚假。
不仅仅是表演技巧和创作心态浮躁的原因。在小品阶段,有以姐妹之间、兄弟之间、姐弟之间、兄妹之间为题发展一个小品的作业。这样题目的作业贴近学生的生活,可以让学生从自身生活出发,延伸出一个较好的小品作业,通过作业调动自己的情感,培养演员塑造一个角色的素质。翻看之前班级的小品作业,总能有一个“情”字融化在作业之中。但是近年这样的题目,却鲜有让观众觉得感人的作品。现在的学生基本全是独生子女,父母工作忙碌,与表姐,表哥接触的机会更少,在他们的视线里只有自己的生活,表演是“逼真的再现生活”,这种狭窄的视野也是很难创作出有“情”的作品的原因。当今充斥着学生生活的偶像剧、娱乐片中,夸张的表演、表演情绪、“爱自己胜于爱心中的艺术”等错误的表演观念又误导了青年学生的表演审美。许多学生认为表演是实践的艺术,理论书籍一概不看。岂知这些书籍都是表演前辈集大成之作,其中针对表演中常犯的错误都给予了针对性的解答,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早就给出了“空虚的眼睛”的解药,当前学习表演专业的学生却鲜有人翻阅。这些都是一块布,蒙蔽了学生的双眼。如果再不揭下这块布,既是表演教学的失误,也将影响未来中国的电影表演创作。
[①]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2》林陵 史敏徒 译 郑雪来 校 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 第274页
[②]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2》林陵 史敏徒 译 郑雪来 校 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 第276—27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