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摘要】李商隐是晚唐诗坛上杰出的代表人物,他以其爱情诗的“沉博绝丽”而称著于世。晚 唐的社会现实为他的爱情诗提供了丰富的历史土壤。然而,贯穿其爱情诗始终的感情色彩是极其浓重的感伤情绪,而这种感伤情绪是仕途的不幸和爱情的不和谐导致的产物,无论是不明对象的爱情诗还是写给妻子的爱情诗,都包含这一种凄厉哀绝的感情色彩。所以对现实独特感受的描写,在晚唐爱情诗的描写上开辟了一片幽微领域。
【关键词】李商隐 爱情诗 感伤色彩
在晚唐诗坛上,李商隐以其“沉博绝丽”而独树一帜,这位才而奇的诗人在他四十六年的生活中留下了六百多首诗,又以爱情诗最为著名。李商隐的诗,凄侧哀婉,诚挚动人,开拓了晚唐爱情诗感情的幽微领域。他的诗以深沉绵邈的构思和包孕密致的机理、律法见长,而诗中感伤情绪却更能震撼读者的心田。王蒙曾对此评价,“他的才华、修养、钟情、节制,使他用自己的悲伤,身世的不如意,也用雨用瑟用蝴蝶柳枝用书信用梦境用金玉摆设又用各种动人的典故为自己构筑了一个城池叠嶂、路径曲折、形象绮丽、寄寓深远的艺术世界”。细观李商隐一生我们不难发现,对时代、人生和爱情的感伤,引起了诗人的彷徨与探索,也构成了诗中悲剧感伤气氛笼罩的特点。
一、不得志的仕途
“义山不幸生于党人倾轧,宦官横行之日,且学优奥博,性爱风流,往往正言之不可,而迷离烦乱,掩抑迂回”,李商隐的政治生活是在朋党之争的夹缝中苦苦挣扎,当卓越的才华和“凌云”的抱负得不到实现,相反却在封建统治阶级内部斗争的旋涡之中一而再的受到朋党打击贬低,处境困顿,让他深深的感到的失望和痛苦。理想与现实形成极大的心理落差之后,诗人只能将其悲愤的心情诉诸笔端,从而使其诗篇始终流露出感伤的情绪。
李商隐的一生是力求有为的一生。然而,似乎正印证了李商隐自己所说的“自古才命两相妨”的哀叹:诗人由于才高而受到青睐,而他与王氏的婚亲关系又导致其生活和仕途向更远的低谷滑去。才高气傲的诗人在极大的反差中寻求一种表现的方式——诗歌,在艺术形象上精心铸炼的,则是婉转曲折地表达诗人“本意”的“巧啭”,诗人“其身危则显言不可而曲言之,其思苦则庄语不可谩语之”。 面对封建势力的打击,李商隐以坚韧的精神进行着自己的创作之路,而诗中所流露出来的悲伤哀怨却也禀承了其“哀让浮动能感动人”的艺术宗旨,他坚韧不移的思想风骨和婉转绮丽的审美趣味是结合着深情绵邈的艺术风格,在风雨穷年中扎根而又在“想象咸池日欲光”的领域中展开浮想而形成的。怀抱着表面优柔而实际执着的心,永远不懈地为那个“重碇危樯日色昏”的时代中所有的崇高事物和感情歌唱,既透露出理想难以实现的哀伤,也表达了自己理想火焰的永不熄灭。
二、失意的情感生活
李商隐一生的情感生活也历尽坎坷。他的一生就象他所写的诗句“流莺飘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终年过着羁愁颠沛,无枝可依的生活,这就决定了诗人凄凉的心境。从而对现实生活有深切的同情,而其往往悉心关注的美是“伤春”一类的“流莺”;政治上不得意时,诗人将目光转向了仕途之外的情感生活,正如朱鹤龄所说:“古人之不得志于君臣朋友者往往寄情于婉娈,结深怨于修,以序其忠愤无聊,缠绵往之致”。在他的多首爱情诗中,反复表达同一个思想感情,即分别多于相聚,痛苦多于欢乐,失望多于希望,因而情调哀婉,有浓重的悲剧色彩,例如《无题》: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香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诗中希望和失望、聚会和别离、别后之梦和梦中之别、现实和幻影、千里和咫尺,这一系列萦回复沓的描写,充分表现了缠绵细腻的感情。诗中融情于景,使景语成为情语,不同的情调气氛中景物各有寄托,曲折变化的章法和反复萦回的自我抒情技巧,使得诗歌在感伤的气氛中表现诗人深沉疑重的思想感情。
然而,李商隐的婚姻是否幸福呢?伴随这场婚姻而来的打击与贬斥使其开始了更长更远的流离生活,夫妻二人的远隔天涯,异地而居。王氏对诗人的关怀、安慰都使诗人对妻子的感情愈加深厚。由于怀着平生知己的共鸣之感,他写给妻子的诗,没有一首不是情真意切的,无论是离情别意或是伤逝悼之,无一而非深心之语,血泪之篇。例如:《银河吹笙》:
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重衾幽梦他年断,别树羁雌昨夜惊。月榭故乡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萧自有情。
在这首诗中,诗人展开了视觉、听觉、触觉的描绘,塑造了一个彷徨求索的艺术形象。最后两句则深刻、坦挚地表白了自己对妻子的思念和牵挂,点明了自己此情不渝。诗人把现实景物的描写、苦闷情感的抒发和自己对爱情的幻想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比其它爱情诗的描写更富于象征,也更能明确地表达诗人的所思所感所想。诗中多运用一些比较清冷的词对景物和声音加以修饰,突出了平凡事物中所蕴育的独特思想感情,于热闹中见冷清,于匆忙中见孤寂,诗人的描述“寄托深而措辞婉,实可空百代而无其远也”
但是诗人的感情再次受到打击折磨——妻子不幸逝世。诗人形单影只的生活、膝下儿女的啼唤,都加深了他对亡妻的哀悼。睹物思人,写出了《正月崇让宅》、《房中曲》等著名的悼亡诗。从这些诗中,我们可以进一步发现,这是饱受党争祸害的一对夫妻相濡以沫的爱情,这爱情反映了迫害带给诗人心灵的创伤。其痛苦的心灵充满对妻子的追忆,他的诗思围绕这一中心,刻画相思相忆的曲意幽怀,表白难分难舍的痴情冥想。此时他的“沉博”的风格表现为无际的苍茫,他的“绝丽”也涂上了幽冷凄艳的色彩;有时是衬映着“青灯”的斑白“鬓丝”,有的是郁结在“城上”暗淡的“层影”,“他着意点染的景物往往都是一些原来应该幸福但却成为缺陷象征的东西”诗文悲郁而绵邈,含蓄而熟练。而被人称其“善为沫奠之河”,例如《正月崇让宅》:
密锁重关掩绿苔,廊深阁回此徘徊。先知风起月含晕,尚自露寒花未开。蝙拂帘终展转,鼠翻窗网小惊猜。背灯独共余香语,不觉犹歌起夜来。
从“徘徊”到亡妻夜歌,可以说是诗人自己思想感情的全过程,其中显示了诗人面临爱情摧折的悲惨心境。地老天荒、此情不渝的缠绵和深笃情调,无怪乎人们将此推为李商隐悼亡的冠冕之作。
三、丰厚的艺术土壤
唐王朝的社会生活又为李商隐的创作奠定了艺术土壤。晚唐时期“都人士女,每至正月半后,各乘车跨马,供帐于园圃或郊野中,为探春之宴”在这样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的时代,男女间的社会交往活动所受的礼教桎梏较少,无疑为爱情诗埋下了十分舒适的温床。作为进士出身的李商隐,满腹才华,在风流自赏和潇洒通脱的社会思潮的沐浴后,他在描写闺思宫愿的诗中,不仅表现了对封建宗法制度的鄙薄,更进一步表达了所刻画形象之哀和对其之怜。例如“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中的“无端”“辜负”两词委婉尽情,写出官宦妇人“悔叫夫婿封侯”的心情和和对早朝的怨恨之情,在“嫦娥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诗中,“应悔”二字写出嫦娥之悔,也表达了诗人独特的现实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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