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学校举行师德演讲会,低年级的平老师与我们分享了她的爱心故事,听了颇让人耳目一新,发人思考——
小东的妈妈有一次跟我说,“真后悔,没让孩子多读一年大班,也许多读一次大班,他的适应能力能强一点,就不至于这样落后。”其实我知道,这孩子多读一年大班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因为不是年幼的问题,都二年级了,却连基本的加减法都做不出来,这不是正常的发展状态。我说,“我才接手,观察看看,也许能有什么好方法呢。”开学不久,在与小东的妈妈交流时,我这样安慰她。除了这样又能怎样呢?我这样对自己说。一个妈妈面对特殊的孩子,可以想见她会付出多少心血,他是她的儿子,她比我更着急,因此,再逼她有什么意义呢,徒增她的烦恼。
“老师,东东又摔东西了,他把同桌的水杯摔坏了。”孩子们跑过来告状。东东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今天一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我跟着学生走向教室,看到他正歪着头,眼睛瞟了我一眼,仍然高举着手臂,像在端详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我看地上的杯子摔坏了,好在是塑料的,没有碎片,忙让同学扫到垃圾铲里倒掉。我把东东扳正,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说:“东东,你今天肯定又生气了,这次是你自己生气呢,还是别人惹你生气呢?”他看到老师没批评,忽然来了精神,“老师,是我自己生气的。”“为什么呀?”“因为我的作业不会做。”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接着开始委屈地哭起来。我愣住了,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把他搂在怀里,再没说什么话。怜爱的同时,我隐约感受到他有学习的渴望。面对一个要求上进的孩子,作为老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满足他呢?哪怕他是一个心智发育滞后的孩子。
对于小东,上课能坐住是很难的,所以,咱也不作这样的苛求。只要他不搞出怪异的声音很大的动作来就行了。有时因为课件的生动有趣,亦或者我的声音抑扬顿挫,他也能认真地看屏幕或者黑板,有时也参与交流。虽然不可能全对,但从他偶尔的发言中还是能看出他能听懂一些的。我因此有了信心。下课了,我有时会留下来一会问问他,考考他听懂多少。有时也会把他带到办公室辅导他数数,进行加减法练习。凭良心说,辅导东东需要相当的耐心才行。极简单的扳手指教他老半天,他都做得不利索。二年级的加减复杂了一些,他就更不容易学会,因此常常要分解出几个小题目,一点点一点点地引导、强化。有时急起来真想直接告诉他答案,把作业应付完成得了。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完全是等于零,不可能留下半点痕迹的。也就是说对他灌输是根本没用的,必须是亦步亦趋地引导他,他才会学懂一点点。从他身上我还真地懂得了什么是循循善诱。好在东东有个优点,真的学会了他还不太容易忘掉,因此这给我不少安慰。但是,毕竟他的小脑袋里装进去的太少了,对他的辅导真是要耐心加细心。但时间长了确实吃不消,不只是缺乏持久力,更因为手里的活儿比较多,毕竟时间有限。我总不能因为给他一个人辅导而丢下其他孩子吧?总不能不去备课批作业吧?因此,坚持一段时间后,我也在思索,想寻找其他的路径。
“老师,我来教他吧。”一次我在班级里讲东东的进步,夸奖他这次数学题做对了三题,然后说起老师很忙,谁愿意来做老师的助手帮帮他。班级里有个女孩子静静很讨人喜欢,主动说要当东东的小老师。我很高兴,下课了我就把他们俩叫一起,郑重地对东东说:“东东,老师很高兴你有进步,但是,老师实在太忙了,因此,想给你找个小老师,帮助你学习。老师要有空,还会过来辅导你的。好吗?”东东点点头。我又跟静静讲了一些要求,告诉她一些方法,然后让她现在就辅导他。静静很认真,一点点地教他。东东似懂非懂,学了一个大课间回去了。我边批作业边观察他们,效果不知如何,但看得出很愉快。我有些放心了。
但是连续几天过后,静静找我了:“老师,东东实在太笨了,我讲给他好多,他都记不住。一做题还是错的。”我知道了静静为难了,但是,我分明感觉这种兵教兵的做法是可行的,小孩子讲给小孩子听,思维更接近,语言更想通,对于东东的学习和思维发展是有好处的。同时,我意识到东东被隔离在同学之外太久了,必须要融合进去才行。我思来想去,决定要在班级大面积招募志愿者。我劝导了静静几句,她回去了,我则思谋着如何行动。
当天下午有一节班会课,我跟学生讲:“老师决定设立爱心助学奖,每个星期评选一次,评选内容就是帮助东东学习。我知道我们班有很多学习优秀的同学,比如静静、小薇、童童……他们都想帮东东。我现在这样规定,我们全班同学都来做东东的小老师,谁要是教会了东东一个题目或者一样本领,就可以加5分;如果谁教他一天,每个课间都帮助他,就可以加10分;如果坚持做一个星期,就可以加50分。获得50分的人将会得到一张爱心助学奖,老师将发给他奖状,还要给他一支棒棒糖。东东作为评委,谁帮他多,态度又好又耐心,东东就可以给他加分。”这个政策宣布了以后,全班同学都轰动了,个个争着要帮助东东,而且完全超越了学科界限,这个教他认字,那个教他计算;这个教他做手工,那个教他学英语。东东则忙不迭地学习语文,又学数学,接着学英语,那边还催着他学跳绳……忙得不亦乐乎。但似乎看不出他辛苦,反倒看到他兴奋,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在忙碌之余喜欢在课间到教室里看东东的学习,一群小老师围着他:“东东,82-48等于几呀?”“东东,把《登鹳雀楼》背给我听一遍。”“东东,我今天教你说英语了,你得给我记住加分哦,我是唐欣彤。”“东东,我上次教你编中国结的,你说给我加分的,都没帮我计分。我都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哦。”……每当看到东东总是兴奋的笑脸和同学们的热情踊跃,我就特别的开心,很佩服自己的别出心裁让教育变得这样幸福美好。我想,即使东东的文化学习仍然是十几分,我觉得让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孤僻怪异,能够这样开心,融入群体,这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临近期末,学校组织了一次调研考试,想了解学生对书本知识掌握的情况。我对其他孩子都很放心,唯独对东东有些担心。因为虽然看他平时的作业练习有所进步,但是,那毕竟是在平时,在有同学的帮助下完成的作业,在单独考试中,又有那种略带紧张的氛围下做题,他能考好呢?考好固然好,考不好可对他是一种打击哦,考完后该怎样引导他呢?考试那会我反复思量这个问题。第二天早上,一到办公室就有老师告诉我,“你们班数学考得非常好,95分以上的有二十多个。”“是吗?最低分多少?”我最担心的是东东。“82,李靖东。”“啊,太好了,太棒了,这个坏小子!”我兴奋得大叫,惹到同事们一起追着要我请客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