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这首诗歌选自南朝徐陵所著的《玉台新咏》,原名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全诗共一千七百六十五字,是汉乐府叙事诗中最长的一首,被清沈德潜称之为“古今第一首长诗”。 它以人物为中心叙述故事,讲述了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爱情悲剧,人物丰腴饱满,情节曲折动人。千百年来这个故事令无数人扼腕叹息,人们在感叹之余不禁纷纷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刘兰芝为何被遣,如此一个知书识礼,聪明美丽,勤劳能干,至纯至孝的媳妇为何得不到婆婆的肯定?历来广泛被人接受、认可的原因有以下几个:
一:无子说。
有人认为,由于刘兰芝嫁到焦家后虽有二三年之久,却不曾膝下有子,使焦家面临绝嗣的危险。因为在宗法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无子”是构成被休的一条重要理由。“无子”说的主要法律依据是“七出”,在儒家学说中又叫做“七去”“七弃”,这是在那个妇女没有任何地位和尊严的男权社会中丈夫遗弃妻子的七种借口,也是为维护夫权而强加在妇女身上的七道枷索。查阅《仪礼·丧服》,里面记载“七出”的内容为;一、无子,二、淫逸,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当时社会的妇女,只要犯有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可以被堂而皇之的出弃。妇女婚后不育,就理所当然地遭到婆家的嫌恶厌弃,因而刘兰芝终被休弃势所难免。
二:“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说。
这种观点的主要依据是焦母的语言。焦母在儿子为心爱的妻子求情时愤怒地宣泄内心的不满,认为“此妇无理节,举动自专由”,而在儿子的再一次跪告下则更为勃然大怒的宣告“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其态度之坚决,其语气之严厉说明媳妇与婆婆间的矛盾因为媳妇的“无礼节、自专由”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三:“不事舅姑”说。在刘兰芝生活的男权社会里,衡量一个女子是否合乎“妇道”的标准儒家学说中的封建礼教。《礼记·昏义》中说,妇女须“成妇礼,明妇顺”,“妇顺者,须乎舅姑,和于室人,而后当于夫”。也就是说,作为女子,与丈夫的亲密程度不可超过与舅姑(即“公婆”)的亲密程度,否则即为“不事舅姑”。《礼记·内则》中说得更明白:“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也就是说,儿子过于喜欢妻子,引起父母不高兴的,可以休弃。
上述三种观点都有其存立的可能性,但我更倾向于第三种观点。而对“不事舅姑”一说的探讨则必须深入挖掘焦母的内心世界。
从整首诗歌中,我们不曾看见焦仲卿父亲的出场,父亲的缺席使焦母成为这个家庭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在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妇女凭借一己之力抚养子嗣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尤其是焦仲卿竟然还能任职于官府,虽然官职不高,但毕竟在有“品”之列。这说明焦母在对儿子的培养上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对于这位伟大的母亲仕途出身、性格温和的焦仲卿定然十分尊重,这份尊重从焦仲卿对母亲的态度可以窥见。
焦仲卿与妻子的感情笃厚至深,当焦仲卿得知母亲对妻子的不满时,他急忙向母亲求情,遭到母亲严厉的拒绝后,他虽然明白母亲的理由极其无理,但他终究默默地退了出来,忍痛将他视为至爱的妻子驱谴回家,这说明在他内心对母亲的依顺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行为方式。这一方面同封建时代儒家思想所提倡的“忠孝”观念息息相关,另一方面也是长期的母子相依为命生活的结果。因此焦母早已习惯儿子对自己的无选择性的顺服与依赖,也早已习惯只以二个人为家庭全部生活成员的生活方式。因此可以这样说,在刘兰芝没有出现以前焦仲卿和母亲相互付出和享用感情。
然而,儿子终究有长大的一天,这个单亲家庭始终会走进一个媳妇。我们可以推测焦母可能无数次的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如果刘兰芝不是那么知书识礼,聪明美丽,勤劳能干,至纯至孝,如果焦仲卿的感情的天平不那么过于明显地倾斜于自己所钟爱的妻子,如果刘兰芝能在享有焦仲卿的爱情时关注到焦母的失落,那么结果可能不会如此。顺理成章,焦母把这一切归咎于儿媳对儿子的殷勤承欢和狐媚吸引,认为是儿媳妇把儿子从自己身边生生抢走了,于是自然而然会迁恨于儿媳妇。
让我们从文章中来细细品读焦母看似不露声色却昭然若揭的嫉恨。
当兰芝由于发自内心的自尊而自谴归家之时,焦仲卿百般不舍,满怀希望请求母亲将她留下,他当然不知道对焦母而言,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所以他的请求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为了安慰儿子,她许诺,尽快为儿子找一个贤妻。而一向顺从母亲的焦仲卿因为爱的驱使,在母亲面前竟然讲出“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的誓言。对于一向高高在上、早已经习惯了儿子的顺服和依赖的焦母而言,这无异于揪心扯肺之痛。她彻底地被激怒了。槌床大怒道,“小子无所谓,何敢助妇语,吾以失恩义,会不相从许。”焦母言辞之犀利,态度之决绝,让人不寒而栗。这怒气,是她内心的宣泄,也是她权威的昭示。当焦仲卿最终顺从的离开之后,我们可以想象,这位母亲一定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也有一份隐隐的痛。在这场情感博拨弈中,她用自己数十年建立起来的威信却也只是险胜那对年轻夫妇几年来的爱情。
此外文章中还有一段关于兰芝盛装的描写,一般人读此处似乎更关注兰芝的行为及语言,而我以为此处有一句话不可不提——“阿母怒不止”。为什么兰芝的拜别会招致焦母的大怒呢?原因无它,因为兰芝的盛装。我们可以想象此时的兰芝定然有着温婉无暇的姿容,焦母自然不会嫉妒儿媳的美丽,但是她惧怕儿媳的美丽,这便牵涉到一个不曾出场却至关重要的人物——焦仲卿。我们甚至可以想象焦仲卿看到妻子盛装从房间走出来时的表情。焦母深知儿子对兰芝的情感,这已然成了她的切肤之痛,她深恶兰芝最后的从容与坚强,更害怕在这最后关头儿子无法抵挡兰芝美貌的诱惑而改变决定,所以才她大怒不止。只有当兰芝真正踏出焦家大门从此以后,她才能从新找回失落已久的自信,因为她又可以独享儿子的关注和依赖了。
这就是刚强不阿的刘兰芝失宠于婆婆横遭休弃的原因。在礼教重于“人情”的封建时代尽管她“奉事循公姥”,“昼夜勤作息”,也最终难逃“被遣”的厄运。而对于那位被儿子牵绊一生,终究无法承受儿子情感天平倾斜的伟大却又残酷的母亲我们又能讲些什么呢?也许只能在高高的梧桐松柏树间徒留一声叹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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