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黄龙吐水润锦城 王忠惠 庞业涛
刚进入8月中旬,就迎来连续几天的酷暑高温,好在头天晚上的一场暴雨将它给撵走了。第二天早起天空又恢复到前些时灰蒙蒙的样子。一家子忙完暑期工作,我们决定自驾去成都近郊的4A级风景区——黄龙溪,一洗暑热。
欢快多情的溪水穿镇而过,漫步在红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每每听见黄龙吐水声,溪水流淌声,戏水游玩疯叫声,声声刺激人心扉动荡。这喧闹而活泼的溪水,如咿呀学语的孩子,如蹒跚学步的小儿,如此灵动。流连在红砂石筑成阶梯的溪水里,任由舔着脚后跟的溪水,嬉笑着跑远。
黄龙大嘴里喷涌而出的龙水,昼夜不停地飞花溅玉般泻入龙潭中,其声震耳。龙身即河道,时宽时窄,水流则时急时缓、潺潺流淌。河上有多处便桥连接街道两岸,有的用粗大的枯树,有的用木制的水车,有的巧妙的用巨石打磨成石蛙、石龟、石鳖、石蟹、石墩放入水中作垫脚石,既显自然古朴,也方便游人来往于河道两边的街市商铺,极富创意。龙尾甩摆在瀑布和水碾之间,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水龙。仅仅是一天的游玩,收获的快乐和记忆,感悟颇多:
怪石嵯峨恰是龙,独卧水中几千秋;
龙头吐水润锦城,龙尾一摆气象新。
看着这疯狂的一泄而下的黄龙水,我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依稀记起六十年代全国人民接芒果。一群疯狂的人,在疯狂的鼓掌,工厂停工、商店关门、学生停学,连我们这些幼儿园中班的孩子都被老师带着,站在一排烂木桌子上面迎接,孩子的天性好动,可怜我们那个老师哟,按住这头,那头又闹起来了,累的满头大汗。老师拿来糖果,鼓励我们举起小手,使劲的拍,为了那颗小指头大小的糖果,我们的手掌都拍成熟透了的樱桃了。当年的孩童们,现在都步入中晚年了,聚会时每每谈及此事,都不记得芒果长得什么模样,只记得那颗让我们口水直淌的糖果。
喧嚣的水声和游人惊奇的呼声,把我的思绪拉回到这古色古香的溪边。走累了,在溪边找一个舒适的茶座,坐在藤椅上,冲上一杯清香的绿茶,燃上身上唯一的一根香烟,慢慢的、细细地品茗,腾云吐雾起来。阳光透过树枝留下的缝隙投射到我扬起的倦怠的脸上,眼目微闭,我开始体验起当地人悠闲的、舒缓的生活来了。
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在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青少年时期经历的特殊的影像。当年,“臭老九”躬身站在讲台上,头顶上放一个装满了尿的黝黑的缺口粗碗,胸前挂个“臭老九”的牌子,牌子是泛黄的硬纸板做的,黑色的毛笔书写的“臭老九”几个大字还飘出恶臭的墨汁味,最得意的门生正在振振有词对“臭老九”进行声讨。一学期的功课就这样在《毛主席语录》和《毛泽东选集》的充斥中一晃而过。记得一次,有个男生将教室门虚掩起来,门头上放一撮箕干灰,年轻而漂亮的数学老师推门进来时,迎接他的是从天而降的是装满灰的撮箕。学生们哄堂大笑,一个美丽的“灰姑娘”哭着跑出了教室,我们趁机挤出了课堂,满操场撒野去了。
还有一次数学课,老师正在讲勾股定理,课堂骚动起来,一股香味满教室飘荡,一个女生正在大张旗鼓的布施她的泡生姜,泡菜分子也受到了主人的鼓舞,满屋子撒欢、乱窜,同学们只顾着流口水,完全忘记了老师的存在。懵懂的心底被被那个特殊的年代刻划出了一道一道深深的印痕。
扎眼的阳光在刺激我的记忆神经,眨巴眨巴庸懒的眼睛,回过神来,看看满溪水涌动的人头,不觉已是晌午。
看着晃动的人头,欣赏着闹热的水仗场面,记忆的大门立即又打开来。刚满十五岁,身高还不到一米六的哥哥,为了响应号召,上山下乡了。去了不到一周,他哭着回来,叙说了几天的经历:一张有毛泽东头像的报纸用来包了一双鞋,就被特别有觉悟的青年检举揭发,大会小会的受批判了好几回。改革开放后,哥哥由于这样的经历,回不了城。母亲五十岁退休后,为了哥哥,匆忙的摆个卖布的摊子,开始了小本经营。从早到晚苦巴苦熬,经过四五年的光景居然在镇上修起了一座三层小楼,我们戏称它是“王氏别墅”,当然也解决了哥哥的生计问题。从此家里的重心转移到搞活经济上来,一家大小忙活的是卖布摊子,在家里讨论的是赚了多少,什么布料好卖,完全把哥哥受批判的那段历史忘得一干二净。
看着流淌的溪水,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嗟叹:人生如梦,岁月蹉跎;光阴似箭,暮年将至。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历史会不会重演?黄龙水会不会倒流?
随行家人的欢呼雀跃,斩断了我的思绪。抬眼欣赏着街道两边古老的建筑;感受着当地的风土人情;触摸着古街的历史脉动,回味着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回忆起那段历史,犹如黄龙溪水,一闪而过,永远无法追回。
在返回喧闹世界的闲暇日子里,只有这条闹腾溪水的欢声陪我荡涤心中的烦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