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动和静的艺术辩证法,对文眼进行巧妙地安排,使题旨得到更有力的揭示,是《荷塘月色》显著的艺术特色。
设置文眼是我国古代散文最显著的美学经验。古人说:"揭全文旨,或在篇首,或在篇中,或在篇末。在篇首则后必顾之;在篇前则前必顾之;在篇中则前注之后顾之。顾注,拟所谓文眼者也。"文有眼,意境才有虚实,题旨才有隐现。
起首句"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就是"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的文眼,如一锤之定音,为统摄全文定下旋律和基调。"心里颇不宁静"是思想和感情的"动",为写"动",作者运用动静相宜的手法,以静为动,以静显动,化静为动,有步骤,有层次地揭示"文眼"。从全篇看作者始终着眼于动,以一个静字经营整篇乐章。
开头部分,写墙外的寂静,屋子里的安静,这还不足,作者又去寻找另一个更静的所在,继而写小路的幽静,树木的蓊郁和淡淡的月光。由远而近烘托荷塘的静。写到此,眼前的静也就自然而然引起了心灵的"动",于是插进一段"觉得是个自由的人"这样的心灵告白,隐隐露出之所以"心里颇不宁静",乃是由于某种现实原因,这正是触诸显示文眼的"后必顾之"的要诀之一。
主体部分,作者进入夜晚的荷塘世界,描摹静荷和静月,写荷花荷叶的静态美,刹那间风吹过荷叶的动态美,以渲染荷塘的静谧气氛。接着又细致地从月色的纯净,朦胧等角度勾画出月的静美。继而又进一步勾画荷塘四周的杂树、烟雾、远山、灯火等景物的光和影,更完美地描绘出一派和谐奇异的静来。最后,以蝉声和蛙声的喧闹来反衬,把夜晚荷塘的静谧气氛予以浓化和升华。而一句"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越衬得作者内心的"颇不宁静",此又是一个"后必顾之"。
文章的最后几节,联想到江南采莲的盛况,渲染妖童媛女嬉戏热闹的场景,以此映衬荷塘的静谧。其实这又是以动显静。作者独步夜晚荷塘,自己的心潮却翻涌激荡。"惦着江南"则是厌倦于现实,"心里颇不宁静"的有一次"后必顾之"。
至此,作者紧紧扣住文眼,通过对人、景、物各种材料进行动静辩证处理,层层深入,疏密有致地揭示出文章的内在思想。作品尾声,叙写作者在遐想中回家,"轻轻地推门进去",与开头"悄悄地"带上门出去遥相呼应,直如常山之蛇,首尾呼应,仍以一个"静"字收束全文,在结构上实现了无缝对接。
朱自清不愧是语言大师,他的语言典雅清丽,蕴藉深厚,储满淋漓的诗意,与作品的意境基调相一致。全文运用了将近30个各种类型的叠词,渲染出一种雅尔不俗的语言氛围,产生了独特的表情达意的美妙效果。如写荷花荷叶,用"曲曲折折"、"亭亭"、"层层"、"粒粒"、"缕缕"、"密密"、"脉脉"等叠词,准确又传神,描写出荷花荷叶的美态,不禁使人坠入诗情画意之中,并且被声情并茂的音乐美所感染,迅速进入作者所创造的艺术世界。
文章中还大量选用了古代诗文中描写香草美人的一些双声叠韵连绵词,读来平仄协调,增加了一种特殊的音韵美和典雅精致。如文中"苍茫"、"渺茫"、"袅袅"、"斑驳"等词,既把景物状写得形象客观,又读来朗朗上口给人一种特别温馨的美感。这里,我们又看到了朱自清善于从古典文学中吸取语言精华,给自己的白话文章增添及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朱自清是一个写作上十分严谨的作家,他在散文语言上向来精雕细刻。在这篇文章中,我们还可以看到他所驱遣的动词做造成的艺术风采。写小路漫步,一个"踱"字从容优雅,把作者的逍遥超然之态写得形神毕现,创造了一个多么安然高妙的艺术境界啊。写月光,一个"泻"字展现了轻柔的质感,真如"丝滑般的感觉",何等传神!
描写语言的清丽,还表现在作者较多的运用了比喻,启迪读者的想象和联想,就像高明的国画家的"墨分五彩",让读者自己扩大了再创作的自由空间。如写静态的荷花,连用三个比喻:"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明暗闪动,一尘不染,美妙可人。诸如此类的比喻,文章中比比皆是也,清新幽丽,不可方物。
值得一提的是,朱自清还善于运用通感。所谓的通感,简言之就是感觉上的相互沟通,这种手法及其高妙,难以掌握,却能极大地丰富语言的想象力,增加状物抒情的效果。比如他把荷花的"缕缕清香"比作"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嗅觉形象视觉化,给人如梦似幻,无穷余味。再如"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般,又像是笼着轻纱的梦","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等等,把夜色荷塘超脱人世的迷人境界描绘得迷迷离离,怅怅恍恍,令人心旌摇荡。
《荷塘月色》巧扣文眼,动静相宜的意境创造以及作者清雅淡定的语言艺术,把作者想要抒写的淡淡喜悦和哀愁浑然一体地统一起来,构成了这篇文章幽丽静穆,委婉细致的风格。
《航空科学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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