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赵树理短篇小说最鲜明的艺术特色是成功的人物形象塑造。而他的“农民文化”色彩正是群众化、民族化的具体表现,他对农村生活的熟悉,对民间文艺的深刻把握、驾驭。小说成功塑造了众多的土里土气的农民形象,如 “小腿疼”、“吃不饱”、二诸葛、三仙姑、王聚海、小二黑、 小芹和孟祥英等。
关键词: 赵树理 短篇小说 人物形象
赵树理是一位有独特艺术风格的作家,他把现代小说的艺术形式同传统文学,特别是话本说唱文学的长处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一种既有民族特色,又有所革新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文学形式。这种新的文学形式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群众性。这一成就的取得,既离不开作家的自身条件和时代的因素,也与赵树理为农民而写作的自觉性和艺术实践密切相关。赵树理认为,他写的东西,大部分是想写给农村中的识字人去读,并且想通过他们介绍给不识字人去听,所以在写作内容上尽量贴近农村实际生活,语言上尽量靠近农民说话方式,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也是人们在生活经常看见的人物的缩影。
赵树理短篇小说塑造了一大批栩栩如生、富于个性特色的农民形象。每个人物形象都具有浓郁乡土气息,都带有那个时代的鲜明思想特征和风貌,我们可以大致把它概括为以下三种类型:
(1)新时代青年形象。赵树理作品中的小二黑和小芹,艾艾和小进等都是新时代新青年的典型形象。他们是农村新政权建立初期涌现出来的,敢于同旧传统决裂,不畏强暴,具有崭新精神面貌的青年人。他们敢说敢做、敢于同封建残余思想做斗争,不仅是作品中青年人的偶像,也是当时现实生活中追求进步的青年人学习的榜样。更是历经几十年,仍使人们念念不忘的的人物形象。小二黑和小芹是青年一代的代表,他们热情,纯朴、活泼、乐观,具有斗争的勇气。小二黑是特等射手,英俊、聪明、识字,在同父亲二诸葛的封建包办婚姻作斗争时态度坚决,不管二诸葛怎么说收童养媳是“千合适万合适”,小二黑就是一口咬定“不要”。尤其面对刘家峧的两只虎金旺兄弟的打击迫害,他理直气壮地针锋相对,至死不屈。小芹同母亲三仙姑的风流作风不同,她朴实正派,出污泥而不染,为争取自由婚姻不受利诱,不畏强暴。比如她不信那套“前世姻缘由天定”的鬼话,把退职旅长送来的财礼扔了一地,对母亲说:“我不管!谁收了人家的东西谁跟人家去!”这和小二黑性格如出一辙。如小二黑对父亲收童养媳不认账,说“你愿意就养着,反正我不要!”他们都强调一个“我”字,体现了他们坚决反抗这种带有愚昧思想的尊长的约束。
(2)落后人物形象:在众多的农民形象中,最突出的还是那些各具特色的落后人物(或称“转变”人物)。如《小二黑结婚》中的二诸葛和三仙姑,《田寡妇看瓜》中的田寡妇,《孟祥英翻身》中的孟祥英的婆婆 ,《“锻炼锻炼”》中的“小腿疼”、“吃不饱”等。他们背负沉重的封建因袭的精神负担,于是在新事物面前,在同新人物之间的关系上显得格格不入,出现种种不合时宜的可笑行为。但在时代进步声中他们的灵魂深处也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作者通过对这些人物语言、行为及心理状态的描写,把这些人物形象都刻画得入木三分。小说中的两们“神仙”——二诸葛和三仙姑,塑造得最为成功。作家的独到之处,在于把两家的父母一辈加以典型化,以致二诸葛、三仙姑成为旧中国农村某类人物的代名词,为愚昧、落后、迷信的农村风习竖起一面富有嘲讽意味的镜子。二诸葛的真名叫刘修德,他“做过生意”,后来成了贫苦农民。由于生活上饱经忧患,使他笃信迷信,甚至“抬脚动手都要论一论阴阳八卦,看一看黄道黑道。”小说通过“不宜栽种”和“恩典恩典”的两个场面,绘声绘色地表现二诸葛在数不清的“征兆”面前所产生的忧虑和“禁忌”。但生活却又无情地嘲弄了他的迷信。当他搬用历史上的禁忌,忠实执行起“不宜栽种”时,却导致了坐失久旱逢雨的播种良机,受到自然客观法则的惩罚。但他并未从中吸取教训,仍然继续奉行许许多多的“禁忌”。当小二黑被金旺捆绑,要送到区上法办时,他竟按自己奇妙的迷信逻辑,归咎于一清早“碰上个骑驴媳妇,穿了一身孝”,“冲了运气”;“二黑他娘梦见庙里唱戏”,“今早上一个老鸦落在东房上叫了十几声”,所以“躲也躲不过”这倒霉的时运。他还特地又卜了一卦,不料,竟是一个凶卦“,吓得他面如土色。”迷信和自卑使二诸葛跪在兴旺面前哀求“请诸位高高手”。同样在儿子的婚姻问题上,也顽固地坚守封建迷信和旧的传统观念。他认为:“小二黑是金命,小芹是火命,恐怕火克金”,“小芹生在十月,是个犯月”,命相不对,加之二诸葛对三仙姑“名声不好”有看法,所以坚持反对这门亲事。另一方面,他经“掐算”生辰八字,为二黑收留了八九岁的一个童养媳,强要二黑应允。而且,当事情闹到区上,他还顽强地认为“千里姻缘一线牵”,要求区长“恩典恩典”,让二黑同童养媳完婚。这些都显示了二诸葛对封建迷信的虔诚,达到十分荒谬可笑的地步。但二诸葛的迷信思想及其表现出来的迂腐性格中,也包蕴着他对儿子命运的关注和深沉的父爱,他其实是一位善良的农民,慈爱的父亲。然而问题又恰恰在于二诸葛越是对儿子爱得深沉,又越显出他的迂腐可笑,越与新的时代环境的不协调。作家用他幽默细致的笔触,生动地描绘和否定了他那荒谬的父爱形式。
三仙姑虽然也是一位“神仙”,但她跟二诸葛不同,她不是真迷信,她是假借装神弄鬼来遮盖她那放荡的行为。小说通过“米烂了”的幽默小故事,对她“下神”的骗局,作了有力的暴露。三仙姑是个“俊俏媳妇”,但她嫁的丈夫于福却是个“老实后生”,“不多说一句话,只会在地里死受”。显然,三仙姑是因为对于缺乏爱情基础的婚后生活的不满,才以“圣像”勾引男人,逐步走上一条堕落的可耻道路的。即使人老珠黄,“官粉涂不平脸上的皱纹”时,她还要当个“老来俏”,不知量力地以为自己还能有“团结”青年小伙子的“本领”。更有甚者她竟嫉妒起自己的女儿来,怀着争风吃醋的念头,要把小芹趁早“找个婆家推出门去”,因而完全失掉作母亲的光采。作家用了远比对待二诸葛尖刻得多的笔墨,有力地嘲讽了三仙姑的心理病态,及其同新的社会环境格格不入的行为。在“看看仙姑”一节中,这种讽刺达到了喜剧性的高潮。
(3)代表封建恶势力的人物形象:在对这类人物形象的描写中,当属金旺、兴旺两个人物最为形象。作者通过对金旺兄弟调戏小芹进而捆绑小二黑和小芹的行为的描述,再现了农村新政权建立初期时,恶势力的为非作歹,兴风作浪的行为活动。读之,不仅使读者对这两个人物,也对封建势力恨之入骨,展现了文学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