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由黑色旅游理论研究剖析争论原因
黑色旅游不是新生事物, 它可以追溯到欧洲中世纪朝圣者前往宗教殉难地的旅行。滑铁卢战役,美国内战时期都有人被战争吸引前去观战,现代黑色旅游活动的开展则是近年来的事情, 纽约世贸大厦旧址“爆炸投影点”(Ground Zero)、肯尼迪遇刺事发地等都已经成为许多旅游者旅游线路的重要组成部分。
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黑色旅游在欧美发达国家越来越引起重视。[12]1996年,哥拉斯哥苏格兰大学的马尔科姆·福利(Malcolm Foley)和约翰·伦农(John Lennon)首次提出“黑色旅游”现象。随后出现很多类似的术语来指代这一旅游现象,如“黑色景点”(black spot)、“死亡旅游”(Thana tourism)、“暴力遗产”(atrocity heritage)和“不和谐遗产”(dissonant heritage)等。由于“黑色旅游”的研究范围更为广泛,基本上包含了其他术语的研究内容,所以被学界广泛运用来指代这种旅游现象[14]。
马尔科姆·福利和约翰·伦农认为,黑色旅游就是造访悲剧遗址,或者是参观与历史有关的战场和刑场遗址的行为。黑色旅游与公众悲剧和暴行有关,旅游动机是多重的和隐晦的,可能是敬意、好奇及接近死亡的恐惧的综合,其目的往往在于纪念、教育和娱乐。[12]国内学者李经龙和郑淑婧认为黑色旅游是指到死亡、灾难、痛苦、恐怖事件或悲剧发生地旅游的一种现象。胡传东和罗世伟结合前两种定义更为全面地界定了“黑色旅游”:一种旅游者通过对黑色事件发生地的旅游景点或者模拟构造的黑色旅游情景的游览,从而获得满足受教育、好奇心和受刺激等目的的旅游体验活动。
黑色旅游产品从资源来源可以分为自然和人为两大类,即以战争、事故为主的人为黑色旅游产品和以自然灾害为主的自然黑色旅游产品。从黑色旅游地的区位来看,黑色旅游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发生地,譬如火灾遗址、大屠杀营地;一类是纪念悲剧与死亡的辅助地,比如纪念馆、墓地等。黑色旅游还可以根据旅游者的行为方式和活动内容等划分为各种旅游产品[12]。目前世界各地都有为数不少的黑色旅游目的地,其中著名的如意大利因火山爆发被毁的庞贝古城,奥斯维辛集中营。而针对人为或自然灾害进行的旅游活动也不乏少数,在国内,类似的黑色旅游实际早就存在,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就是一处典型的黑色旅游目的地,还有解放战争期间各大战役的旧址等。
近年来,黑色旅游现象在国外的旅游学界,已成为比较热点研究领域,但是,在国内对黑色旅游的研究还较少。通过中国知网跨库搜索“黑色旅游”关键词只有6项结果。四川地震发生后,不断有学者将黑色旅游与四川地震遗址联系起来发表了一些文章,但是数量不多。由此可见,在学术界尚没有普及对黑色旅游的研究探讨,其他领域的学者,政府官员特别是公众对这种旅游活动的了解就十分有限了,更没有准确认识黑色旅游的本质内涵与运行机制。这种“误解”难免使得四川发展黑色旅游遭到道德标准与时间标准的评判。
三、探讨四川发展黑色旅游的问题
本文从公众视角出发来运用黑色旅游理论来逐一探讨舆论对四川发展黑色旅游的争论问题。
首先,是否利用地震遗址发展黑色旅游问,地震灾区掌握决定权。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全球各地的地震、火山爆发等灾区,都有利用灾害现场发展黑色旅游的先例,如日本在神户地震后建成了人类与防灾未来中心纪念公园;1931年新西兰的纳皮尔被一次7.9级的大地震夷为平地,新西兰政府在纳皮尔霍克湾建立了地震博物馆,保留了60多年前地震时的景象,如今成为受世界各地瞩目的旅游点之一。这些灾区的黑色旅游发展的很成功,在赋予遗址纪念意义的同时,满足了旅游者受教育与亲身体验的需求,为当地社会发展也作出贡献。其次,从四川地震灾区的人民态度来看,虽然受灾人民痛楚的心情还未能完全恢复,但是他们更要面对的是重建家园的沉重压力。随着旅游的悄然兴起,很多当地灾民加入到旅游接待与服务中,获得的收入着实改善了他们的生活。原本就是旅游地的灾区,因为旅游者不断的到来,加速了当地旅游业的恢复,灾区政府从旅游业的复苏看到了一片废墟中新的希望。目前各个灾区都在争取发展黑色旅游,积极进行旅游线路的设计与旅游基础接待设施的完善,可以说这是目前为止灾区废墟上唯一可以进行的经济活动。“我们最早看到了北川重建的希望所在,那就是旅游先行”2008年初冬,北川县县长经大中这样对记者说[16]。对于一切为了灾区重建的灾民,发展黑色旅游就是他们的希望工程。同时,震惊世界的大地震吸引国内外大批旅游者的到来,显示黑色旅游的市场需求是充足的,发展黑色旅游是可行的。绝大多数旅游者都是抱着参观地震遗址,缅怀遇难者的心情来到灾区,在全国支援灾区、捐助灾区的活动浪潮后,更多的人想进一步了解灾区,援助灾民。我们在开展旅游的地震遗址前可以看到旅游者肃穆的表情,导游缅怀同胞的演说,通过参观学习,旅游者科学了解了地震的灾害,亲眼目睹了震撼的场面,深刻感受了灾民的不幸,这更是激发了旅游者对灾区的关注和支援。以爱心和科普的名义发展的黑色旅游“不会在灾民的伤口上撒盐”,而将会更加拉近灾区人民和大众的距离,使得灾区得到更多的关注,引发新的社会经济发展动力。更何况,像汶川地震遗址这类国内甚至全球都倍加珍贵的科学考察与参观地,我们有义务通过旅游使得地震遗址的价值保存并发挥出来。
第二,舆论普遍认为用“黑色旅游”指代地震遗址旅游不妥,很大程度上与我国传统文化有关。黑色在我国传统文化中通常代表悲哀和不详,这也是学术上将这种灾难旅游成为“黑色旅游”的原因。但是如果在市场运作中仍然用黑色旅游来广泛指代、宣传四川地震遗址旅游,确实容易引起灾区人民的悲哀情绪,黑色的字眼也让广大旅游者望而却步。针对此问题,我们完全可以采用其他名字来代替黑色旅游的说法,比如可以用“四川地震遗址旅游”来总称前往地震灾区的旅游活动,对于个别的线路和产品设计,也可冠上更有意义的名称,如“爱心汶川之旅”、“遗址科考之旅”等,赋予旅游产品更多的慈善性和科普性内涵。通过旅游支持灾区重建的旅游者更容易接受有意义的旅游称谓。
第三,尽早开放黑色旅游是否合适,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很多,也是探讨的重点所在。很多人从国内外灾难地的黑色旅游发展案例中看到,发展地震遗址旅游是可行的,甚至是不可错失的发展旅游的契机,但是他们反对四川灾区在重建初期就开展旅游。一方面,大量旅游者的涌入会给灾区带来诸多问题,比如灾民的心理可接受程度,地震遗址区的防疫等,其二,灾区几乎不具备基础接待设施及其他旅游设施,旅游者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基本的接待服务如吃住行都很难解决。所以反对方认为应在灾区的基础设施和地震遗址博物馆、遗址公园等建成之后,再发展旅游活动。然而我们看到的现实已经是灾区旅游大热的境况,例如北川,“5.12”地震的重灾区,虽然目前北川县城还没有开放,但每天去北川任家坪看地震遗址的人还是不少,特别是双休日,游人更是络绎不绝。当地群众也看好这个旅游市场,开始做着各种各样的生意,可以说,北川旅游已悄然启动[16]。灾区尽早开展黑色旅游,也许基于以下几点考虑,第一是获取注意力经济,在汶川大地震震惊全球,举国哀痛之时,更容易引发旅游者选择到访地震遗址的动机,带来大批旅游客流,若如反对方建议过了一两年在向市场推出地震遗址旅游,恐怕难以造成这样高强度的吸引力;第二,灾区一切生产和经济活动都停止了,诸如工厂生产或商业活动等恢复起来成本高且速度慢,而发展旅游业成本投入不多,经济效益显著,对灾区重建有着很大的带动作用,这也是各个灾区县市纷纷选择发展旅游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