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保定学院历史系文物室藏黒陶鼎标本，仿青铜鼎造型。在其一再意外损毁后，为了不影响美观和教学展示效果，决定对其进行修复。在其屡毁屡修的过程中，遵循文物保护的基本原则，修旧如旧，不改变其原貌;学生参与其中，丰富了文物修复的实践经验，基本技能技巧也得到了锤炼。

　　关键词:保定学院历史系 文物修复 黑陶鼎标本 技能

保定学院是一所有着百年历史和优良传统的保定名校，历史系师资力量强，在专业建设和硬件设备方面也较好，所属文物室拥有不同时期的文物藏品73件组，汉画像砖拓片6张，各种材质的仿制标本74件组，师生和友好人士捐赠共计21件组，另有大量田野采集陶瓷片、砖瓦、石器等不断充实，文物室藏品日益丰富。2005年，为了适应文物鉴赏与修复人才紧缺的社会需要，结合历史系师资实力和已有资源优势，开设了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同时建起了修复室和装裱室，与文物室一起共同构成该专业的三大硬件支撑。

　　文物室藏黒陶鼎标本，编号115，通高11.3cm，耳高2.15cm，宽2.4cm，耳厚0.55cm，耳间距13.5cm，口径9.9cm，内径8.7cm，壁厚0.6cm，重498克。陶鼎泥质、黑皮，胎浅褐色，较疏松，渗水，仿青铜鼎造型，圆形，无盖，平沿圆唇，腹微鼓下垂，圜底近平，三柱足略扁，立耳圆角长方形，腹部满布云雷纹。此标本主要用于历史学专业和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教学见习和展示。2004 年11月18 日原保定师专搬迁新校址(保定市七一东路3027号)，文物室藏品打包封箱后，随同历史系一起搬迁。搬迁后，文物室经过重新设计和建设，2006年3月1日，搬迁文物启封开箱上架时，发现原保存完好的黑陶鼎标本一耳破碎。为了不影响美观和教学展示效果，决定对其进行修复，从此至2009年底，屡毁屡修，反复实践，终至成功。

　　一、初步修复实践

　　(一)清洁

　　一般来说，在修复陶器过程中，清洁多分为机械清洁、水洗和化学试剂清洗。在实际操作中，单一的方法不足以做好清洁步骤，多种方法共同使用是通常做法。随着各种技术的发展，很多其他行业的机械，如洁牙机、超声波清洗机等也被用于文物的清洁，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考虑此标本为新近破损，污染并不严重，因此，用小毛刷进行简单清洁后拼对粘接。

　　(二)粘接

502胶是以a-氰基丙烯酸乙酯为主的粘合剂，被广泛应用于陶瓷修复。考虑到502胶具有瞬间固化粘接物，且粘结牢固，可减少沙盘或者挤压固定等工作步骤，便于操作等优点，又由于陶鼎标本只有耳部破损，破坏程度不大，决定用502胶进行了拼对粘接。

　　(三)再次损毁

　　修复后的陶鼎标本与其他标本一起被放在文物室展台上，师生参观，教师教具经常使用，效果如初。但是，2008年10月15日学生见习参观时，由于执拿不当，陶鼎标本于耳部粘接处断开垂落地面，碎裂为十余块碎片和四十余块米粒大小的碎屑。其中，鼎身大部分相对完整，裂为两片，鼎耳、口沿、胎体、内壁等碎片较小。陶鼎标本的再次意外损毁，执拿不当是原因之一，但粘合面积小、粘结不牢固是根本原因。

　　二、第二次修复及其第三次损毁

　　(一)认识和基本思路

　　首先，陶鼎标本重460g，鼎耳与鼎沿接触面1.32cm2，提拿碎裂粘接过的鼎耳，受力集中，超过其承受能力而垂落地面是损毁的重要原因;其次，该标本为文物室陈列教学参观等使用，除表层灰尘和触摸痕迹外，基本没有污染，固清洁较为简单。陶鼎标本虽曾经粘接过，但粘接部位面积不大，使用的粘接剂502胶是一种树脂胶，用能够溶解树脂的有机溶剂即可将其软化去除，例如丙酮(Acetone)，化学式为CH3COCH3;第三，陶鼎标本为坠地破碎，受撞击力度大，碎裂严重，较为完整的鼎身部位也存在酥裂状况，考虑采取多种粘合剂配合使用的方法进行粘接，同时对陶片进行加固修补，而不涉及外壁的过于细小碎屑用作修补的填充料;第四，该标本为黑皮陶，器腹满布云雷纹，作为教学陈列展示标本，外形应尽可能追求无瑕疵，修旧如旧，内部则保留修补痕迹。

　　(二)清洁与拼对、粘接

　　第一步是清洁。主要针对标本曾经有过粘接痕迹的耳部。首先用毛刷对器物碎片表面的浮沉进行清理，对原粘接痕迹，使用复合方式进行清洁，运用刀片、针锥、牙签等进行剔除，用棉球蘸取丙酮溶液擦拭、覆盖等方法交替进行。此阶段要注意使用毛刷尽可能柔软，如用刀片、针锥等工具物理剔除，需要注意手法和力度，以免毛刷过硬或手法过重而加重标本的损伤程度。

　　第二步是拼对。拼对手法大体有三种：由上至下;由下至上;由局部到整体。拼接时根据器物碎裂的具体情况和个人习惯进行，陶鼎标本大碎片相对完整，小碎片特征也较为明显，容易拼对，不涉及外皮的碎屑可用作填充料用来修补内壁，这样，将大块拼对与小碎块分类拼对使用相结合，拼对与粘接同时进行，完成了标本修复的重要一步。

　　第三步是粘接。陶鼎标本破碎较为严重，其胎质较为疏松，有一定的吸水率，因此，吸收此前经验教训，结合标本碎裂情况，粘接剂除使用502胶外，选择与白乳胶和AAA胶配合使用。白乳胶的粘接层有一定韧性，且其稀释乳液可作为加固液渗透使用，用以处理酥裂情况及粘接部位的局部处理;AAA胶属于环氧树脂类粘接剂的一个品种，除具有环氧树脂的特性外，其凝固后强固而且柔软，非常适合质地较为疏松的陶制文物的粘接。

　　(三)修补复原

　　陶器的修补一般以石膏为主要修补材料，再与粘接剂调和，加入部分色料使之与胎体相近。在陶瓷修补技术中，除粘接剂的不断更新使陶瓷修复技术上了一个台阶外，最主要的修复技术核心在于修补材料的使用，特别是体现在商业修复上，修补材料的使用基本上决定了修复外观，从石膏、磁粉，到原子灰、塑钢浆，修补材料的进步是修复技术进步的基本表现。陶鼎标本的修补主要采用器物原有碎屑和石膏，其主要在内壁部位缺失大量碎屑，外壁存在两处不足1cm2的缺损和几处黒皮。修复方法是，将原有碎屑研磨成粉掺入石膏，与粘接剂调和成腻子，在腻子中加入少许色料使之与胎体颜色较为接近即可。然后，以刮刀将腻子填补在所缺部位，于半干之时进一步加工，使之略微高于器物表面，待干后打磨至平整。最后剔刺刻画花纹，使其与原纹饰线条衔接，通体图案一致。

　　(四)作色遮盖

　　陶制文物修复一般不作色遮盖石膏修补痕迹，有些为了展示需要，修补过程中在填充料中加入少许相应色料，接近原器物即可。但由于原陶鼎标本具有如黑漆般光亮外皮，内胎呈灰褐色，特别是其作为展示标本，应在追求外部相对完整的同时，器物内壁有意识保留修复痕迹。因此，器物内壁除在修复时加入部分色料外，没再做任何处理，外壁则以丙烯酸漆调整至与原器物外壁颜色一致，进行喷涂作色。如此，既保持了展示器物的外观完美，对于修复部位及器物残损程度又能够一目了然。

　　(五)修复过程中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首先，清洁时使用毛刷尽可能柔软，避免过硬加重陶片的损伤程度，以刀片、针锥等工具剔除污染物时特别需要注意手法和力度。其次，边拼对边粘接时，务必注意防止粘接误差;用胶勿太厚，厚则适得其反，且易造成粘接的累积误差;粘接过程中，要及时处理粘接断面溢出胶液，用棉球蘸取丙酮等有机溶剂擦拭前，要将棉球挤压至半干再用;对来不及擦拭而干燥了的溢出胶液，用自制刀片平贴器表削刮;粘接过程不可操之过急，尽量减少或避免胶液溢出。第三，修补复原时，外部粘接处与所有残缺部位均使用腻子填补并打磨，否则粘接痕迹在作色时不易遮盖;陶制器物胎体较为疏松，打磨切记力度控制。第四，作色遮盖使用的颜色调整要与原器物一致，可在瓷板上预喷涂、对比，达到满意后再作色;使用喷笔时，尽可能少遮盖原有外壁颜色。

　　(六)黑陶鼎标本第三次被毁

　　2009年10月14日，学生参观见习时单手执拿标本，意外再次发生，经过修复的黑陶鼎再次垂落地面，破碎更加严重。

　　三、第三次修复的成功

　　(一)认识与对策

　　陶鼎标本此次破碎非常严重，大小碎片达一百多片(快、粒)，尤其经历前两次修复后再毁，从清洁到最终修补复原，难度可想而知。黑陶鼎非文物，只是一件陶器标本，但其对认识青铜鼎外部造型、结构、纹饰、特征、用途，以及对陶器基本性质的直观感受均具有教学展示意义，因此，对其进行修复仍然要遵守文物保护的基本原则，即修旧如旧，不改变其原貌。这要求所使用的清洁剂和粘接、添补等材料要有持久性和稳定性，且不妨碍后人对其进行保护，即修复的全过程要注意防止对陶鼎造成新的伤害。陶鼎断面已呈现酥化，选用的材料应特别慎重，所以，选用酸性较弱或中性粘合剂更为合适，并要求其具有防水性、耐老化，起加固作用，且要有一定的渗透深度。为此，尝试用几种常规修复材料在其他类似陶片上进行试验，并最终选定修复材料。

　　(二)清洗

　　首先，用软毛刷清除表层灰尘，然后将标本碎片浸泡在蒸馏水中，刷洗以去除陶片表层的水溶性盐(汗液)，每过12小时换一次水，重复3次，以保证比较彻底的去除盐渍。

　　随后，清除先前粘结在器物残片上的502胶和修补用的石膏。残片上的502胶已板结，有的已渗透到陶胎内，非常坚硬，这需要选用丙酮去除。按一定比例配置好丙酮水溶液，将带有502胶的碎陶残片浸泡其中，以便有效地将502胶分解。12小时后取出陶鼎残片，然后用牙刷清理残留502胶，注意着力要均匀、适度。清理后用蒸馏水清洗残留在陶片表面的丙酮，一般刷洗三四次即可，常温下晾晒3天，等待陶片断面晾干，残留丙酮挥发。因为丙酮有一定的毒性，故长期或大量使用丙酮清洗可以佩戴胶皮手套和口罩加以防护。

　　最后，采用机械清洗法去除没有洗掉的胶痕和剔除曾用于粘接的石膏。机械清洗法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讲是一种温和可行的办法，但它只能减少污垢，不能完全去除。陶鼎标本碎片经过前期丙酮去污后，再结合其具体情况，使用一些常规的工具，如牙刷、木棒、外科手术刀、大头针等物理去污效果理想。先用外科手术刀剔除残存的502胶和石膏，起刀要保持与陶片断面45°夹角，剔除干净后再用软毛刷轻刷断面，清洗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三)粘接

　　粘接是修复陶鼎标本至关重要的一步，粘接不当会造成错位，从而直接影响整体修复效果。因为标本破碎太过严重，此前又损毁过两次，所以，此次修复一定要慎之又慎，在决定先采用局部粘接破碎小块，再大块拼对粘接的顺序后，开始工作。

　　第一步，单块面积超过8cm2的小块用AB胶按1:1调和均匀后粘结。由于AB胶凝固时间较长，所以，用胶带对粘接好的陶片进行简单加固处理;单块面积小于8cm2的陶片和陶体本身发生物理性脆化、化学性粉化的残片，则仍需用502胶进行加固处理;用镊子把小于1cm2的细小碎片粘结在大块陶片上。经过这些工作后，除一些粉屑状的陶渣无法粘结外，陶鼎残片已粘接成三大片，整体组合、修复效果较好，无明显累积误差。

　　第二步，粘接大片改用最传统的粘结材料，即糯米汁、蛋清、熟石灰。这些原料的优点是对陶体伤害小且粘接性牢，持久性强。先用漆包红铜线(f4mm)预先做好用于固定整体陶鼎标本的骨架，然后准备三枚自制铜钉进行胎内加固处理，防止其再次断裂，再把糯米汁、蛋清液、熟石灰加水按一定比例调和成浆糊状即黏稠状的胶，用手动钻头在大陶片上钻孔，将调好的自制胶均匀的涂抹在预粘接陶片的单面，另一面不涂胶。涂胶之前，先用水把陶片所有断面处打湿以保证自制胶粘接的牢固性，然后加固铜钉。粘合陶片时，用双手稍用力挤压，挤压充分后用胶带交叉粘结。使用胶带时要保留一部分空隙，以便于阴干时排水排气。最后用漆包铜线做好的骨架固定好，放置在阴凉处阴干，期间，每隔6小时(间隔时间依天气和室内温度、湿度而定)用喷雾器喷洒一些水，以保证自制胶充分凝固，24小时后拆掉胶带，3天后拆解铜线骨架，停止喷水。

第三步，将陶鼎放置在修复台上，用软毛刷刷掉表面灰尘，用手术刀剔除陶鼎表面多余的胶痕。这样，陶鼎的前期修复工作就基本结束了。

　　(四)后期修补与作色处理

　　由于陶鼎标本此前已破碎过几次，再加上一些细小的碎片已无法粘接，所以需要进一步修补。首先是添缝处理，添缝处理需要一些与陶鼎标本胎体颜色、质地接近的陶片粉末，先将碎陶片碾磨处理，收集粉末，用水调和成糊状，用毛笔将其添补在较大的缝隙处和细小的缺损处，重复几遍即可。空缺较大的部分用石膏添补。添补完成后，用一得阁墨汁加水稀释后在细小缝隙处进行着色处理，使修复后的器物最大限度的回复其历史原貌。至此，这件仿青铜鼎形黑陶标本的修复工作最终结束。

　　四、反思与总结

　　保定学院历史系文物室115号藏品虽然只是一件仿青铜鼎形黒陶标本，但在对其修复的过程中，始终遵循着文物保护的基本原则，修旧如旧，不改变其原貌，尽力追求完美，经过一波三折的修复实践后，使其重新回到展台上，其中所经历的修复、失败、再修复、再失败的种种磨砺，着实考量了我们的意志、耐心、能力和技术水平，丰富了文物修复的实践经验，在共同体会失败的苦涩、探索的迷惑与成功后的喜悦时，我们也在反思其损毁与修复过程：

　　首先，仅仅通过课堂上的讲述，印象远远不够深刻，见习参观前应再次提示学生：执拿器物标本时要双手扶身托底，平取慢起，轻拿轻放，切忌单手端提，特别是陶瓷器物，切忌提拿口沿或耳;文物藏品上手时，一般要洗净双手，去掉手上饰品，根据文物材质决定是否需要加戴手套，书画文物还需佩戴口罩，以免污染文物。

　　其次，文物修复重在实践，其中，清洗的彻底与否是修复成功的前提，粘接是关键步骤，材料的选择是根本保障，不断学习和反思总结，才能使修复技能不断升华。比如，直接在陶制文物上使用化学材料进行修复保护，留下了很多失败的教训，如果对所使用的化学黏合材料性质，陶制文物的质地、结构和保存现状不了解，盲目进行粘接修复会对文物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因此，在对粘结、添补、修复等材料的性能特点了然于胸的情况下，恰当选择和预实验非常关键，它使文物修复有的放矢。

　　第三，即使选用的是理想的粘接材料，使用量把握不好，或使用工艺不当，也会造成不良后果，这需要以娴熟而优秀的修复技艺来保证操作过程的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第四，在文物修复过程中，即使对待修复器物材质、结构、现状等有较为清晰的了解，黏合材料选择适合，在不同的天气、温度、湿度、光照等条件作用下，也可能影响修复效果，因此，修复材料有机结合，配比适当成为修复和保护文物的关键。

　　第五，文物修复和保护是一门需要将学科素养与审慎、细致、严谨的工作态度切实结合的科学，要做到循序渐进，一丝不苟、持之以恒。

　　此次修复经历，作为经验者，我们深刻体会到其中的苦辣酸甜，它锤炼了我们的修复能力，让我们认识到执着追求后的充实与丰满，也验证着历史系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的实力和水平，我们的文物修复技术将日益成熟和完美。